“可我们是四个人，加上贾斯廷是五个。”艾莉西娅将魔杖竖在胸前，讪讪地打断仿佛在进行生离死别的菲伊与希斯，“克拉布和高尔只有两个人。”
    希斯不赞同：“现在比的不是人数，第二十四条教育令出台以后，我们继续d.a.的活动就是不合理的。那群斯莱特林是乌姆里奇的执行者，比我们占理，攻击他们会——”
    “艾莉西娅说得有道理。”妮芙用最淡定的语气说出了最让菲伊震惊的话，“先干再说。”
    菲伊：“可克拉布和高尔两个人的体重顶得上好几个人——诶！”
    “脚立停僵死！”
    妮芙只是朝艾莉西娅做了个并拢两指的动作，耀眼光柱便同时从两人的杖尖迸出，向前方拐角处的克拉布与高尔打去。
    两座人型大山的双腿瞬间锁在一起，投在地面上被无限拉长的黑影摇晃起来，像在风中颤动的年久失修的危楼。
    贾斯廷惊诧地瞪着重归自由的胳膊，正要甩一甩，突然，重心不稳的克拉布揪住他的领子，山一般压了下来。贾斯廷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吃痛地喊道，“哎哟！”
    匆匆折返的厄尼不敢置信地将手掌举到眼前。他只是轻轻推了推克拉布啊，自己的力气居然这么大了？魁地奇训练果然有用。
    这样想着，厄尼伸出一根手指戳向高尔的胸口，高尔一脸惊恐地仰面倒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赶来的艾莉西娅抓住贾斯廷伸出来的那只手，迷茫地看着热泪盈眶的厄尼，“快来帮忙啊！”
    “我……”厄尼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似乎害怕自己的巨力吓到艾莉西娅，但转念一想，艾莉西娅在魁地奇队待的时间比他长，这才放心地使力将贾斯廷从克拉布身下拉出来。
    “他们在这！”克拉布大喊。
    喊声像砸进湖里的石子，激起一阵接一阵涟漪般的回应。乌姆里奇尖尖细细的笑声在走廊上回荡。
    “跑！”几人对视一眼，四散而逃。
    艾莉西娅顺着一条狭窄曲折的楼梯狂奔，身后的脚步声越发密集，楼梯尽头的地面上是费尔奇提着灯的影子。
    前后夹击之下，艾莉西娅瞥见一个丑陋的装饰瓶，紧急钻进其下的壁龛，然后……和蹲守在里面的德拉科面面相觑。
    艾莉西娅扬起笑脸：“遇见你真好，德拉科。”
    “……”
    德拉科曲膝坐着，背靠墙壁，金发蓬松，嵌在苍白面容上的宝石般闪亮的眼睛里，流淌着无奈的情绪。
    他抓了抓头发，轻轻啧了一声，向前倾身抱住艾莉西娅。“我可是有任务在身的，小姐。”
    德拉科轻声说：“乌姆里奇要求我们每人抓住一个波特反叛组织的学生呢。”
    “现在你抓住我了。”艾莉西娅笑嘻嘻地回答，颇有种耍无赖的气势。
    “是啊，是啊。”德拉科苦笑着用手指梳理艾莉西娅被风吹乱的头发，“可我绝不会把你交出去。”
    艾莉西娅用力地亲了一口德拉科的脸颊，“啵”的一声在狭小的空间内炸开。
    “你真好，德拉科。”艾莉西娅用最甜蜜的声音夸他。
    德拉科眼中明晃晃地写着：呵，我就知道，女人。
    “现在怎么不问问我复习到哪儿了？”说完，他用微凉的嘴唇贴了贴艾莉西娅的头发，就算回应她的吻。
    艾莉西娅笑眼弯弯：“我相信你是非常非常自律的人，不，你是世界上最自律的人！”
    有求于人的艾莉西娅嘴格外的甜，德拉科深深地叹了口气，呢喃，“也不知道克拉布和高尔抓够三个人没有，我的任务还指望他俩呢……”
    艾莉西娅可疑地沉默了。德拉科来不及细究，听到壁龛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脸色一变，将艾莉西娅拽到身后，弯腰走了出去。
    壁龛只有半人高，好在深度足够，德拉科在壁龛前一站，可以完全挡住艾莉西娅。
    “德拉科？”乌姆里奇挑了挑眉，她的身后跟着潘西和蒙太。“你怎么在这里，刚才有没有人从这过？”
    虽然乌姆里奇使用的是疑问句，但从她的表情来看，她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绝对的。
    德拉科摆出欣喜的模样：“噢，我正要告诉您呢，刚才——”
    狭窄的楼梯地面猛地震动起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乌姆里奇及三个斯莱特林向上看去，只见黑发四散、神情惊慌的哈利·波特，以及——
    他身后滚动的一颗大球。
    ……
    这场相遇对双方来说都是意外，在乌姆里奇眼里，这是意外之喜，对哈利来说，他遇见了今晚最大的不祥。
    “闪——”心底残存的善良让哈利招呼目瞪口呆的几人闪开，但他转念一想，猝然闭了嘴，灵活地从蒙太不断挥舞的粗胳膊下钻了过去，又撞开一脸迷茫的德拉科。
    就让滚动的高尔把这群人撞飞吧，哈利这样想着，飞快地向下冲去。
    德拉科十分浮夸地转了一圈，似乎被哈利撞得头晕目眩。但等那颗大球掠过蒙太、潘西、乌姆里奇，即将撞上自己时，德拉科迅速贴墙站好，哪有一点昏了头的迹象。
    “哎哟！”一声痛呼从楼梯口传来，然而，不是乌姆里奇和另外两位斯莱特林中的任何一个人，是哈利！
    他和费尔奇一齐摔倒，手提灯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两圈，橙黄色的灯光洒了一地。
    接着，高尔滚到最后一节楼梯，扑到哈利身上。
    “我抓住了哈利·波特——”他高兴地大喊，发现余光里的金色脑袋，高尔改口说，“德拉科让我抓到了哈利·波特！”
    “做得好，做得好！”乌姆里奇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走下去。抓住了哈利·波特，这个反叛组织的头头，她高兴得忘乎所以。
    乌姆里奇从哈利袖中抽出魔杖，后者仍在高尔的压制下奋力挣扎。
    “把他带去校长室，亲爱的费尔奇。”乌姆里奇用脚尖踢了踢哈利，“我想，福吉部长已经等在那里了。”
    艾莉西娅蹲在壁龛里，焦虑地掐着手指，听乌姆里奇愉悦地说，“德拉科，你带人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要是能再抓几个就更好了，图书馆、盥洗室、教室——把所有可疑的气喘吁吁的人都抓住！帕金森小姐你去检查检查女生盥洗室。”
    “在这之前，我要为斯莱特林加上一百分，以嘉奖你们的积极的配合与进步的思想。”
    说完，乌姆里奇及费尔奇带着哈利离开了。蒙太欢呼一声，兴致勃勃地问，“我们先去哪里，德拉科？”
    蒙太说话时，嘴里一直发出蛇吐信子的嘶嘶声。高尔滚过时，把蒙太撞倒了，他的嘴角在楼梯边缘磕破了。
    “你们先去通知其他人。”德拉科双手抱胸，背靠墙壁，脑后的凹槽内立着一个龙形装饰瓶，其下的壁龛则被他的长袍挡得严严实实，“我在这里等会儿，也许能碰上一两个来找救世主的倒霉鬼。”
    德拉科将“救世主”一词说得极慢极重，讽刺意味十足。
    蒙太和高尔捧场地笑了两声，四散而去。只有潘西，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袍子，踱步来到德拉科面前，语带探究，“我和你一起等。”
    “不必。”德拉科坦然地迎上潘西怀疑的目光，“帕金森小姐忘了乌姆里奇教授怎么说的吗，你的任务是检查女生盥洗室。”
    潘西没有接话，倔强地直视他的眼睛，似乎在嘲讽德拉科的别有用心。
    “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德拉科。”潘西说，“我真是厌倦了你们那一出虚伪的戏码——”
    “够了。”
    德拉科用最平常的语调打断她的话，灰蓝色眼眸浸泡在狭窄通道的阴影中，显得格外幽深。
    “我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能让帕金森小姐用这样严厉的词汇来评价。”
    此时的德拉科已经比潘西高出十英寸，眉眼锋利如同新铸的匕首，喉结嶙峋似峭壁上的山石，轮廓流畅的面容上再也找不到可爱的婴儿肥的踪迹，独属于马尔福家族继承人的威势初步显露。
    只是冷淡的一瞥，就足以让人倍感压迫。他微微扯动唇角，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轻声说，“但是，一个马尔福总会原谅他的朋友。请允许我问上一问，帕金森小姐，我在何时、何地、又因何事冒犯了您？”
    潘西缓慢地后退两步，直到背脊抵上冰冷粗糙的墙壁。现在的她顾不上自己有可能蹭上污垢的秀发，只是不敢置信地瞪着德拉科。
    金发斯莱特林自称是她的朋友，搬出的却是彼此的姓氏。
    惊愕过后，潘西的心头蹿起熊熊怒火，她想朝眼前人大吼大叫，揭露他那些掩饰心意的可笑手段，可理智与教养不允许她这样做。
    作为一个淑女，潘西也不能掀起德拉科的袍角或者将他推开。
    她真想看看，那个丑陋无比、设计庸俗的龙形装饰瓶下面，藏着什么东西。
    可她不能。
    潘西只能挺起胸脯，忘记方才的失态，用冷冰冰的不堕尊严的语气说，“我祈祷你的选择永远是正确的，德拉科。”
    德拉科嘴角翘起的弧度更大了些，眼中流淌着毫不掩饰的戏谑意味，“我想，就算是梅林，也不能完全肯定地说自己的选择永远是正确的，帕金森小姐。”
    潘西无意与他继续纠缠，扭身就走，鞋跟碰上楼梯发出的清脆响声在通道里回荡。
    “德拉科。”潘西突然停下脚步，脊背挺直，光滑的黑发微微晃动，不时露出小巧的缀有闪亮饰品的耳朵，“明年，我就会与七年级的沙菲克订婚。”
    毕业前订婚的现象在纯血出身的学生中并不少见，尤其是在近亲结婚导致纯血巫师大量减少的情况下，尽早地与血统同样纯粹的巫师定下婚约，对双方家族而言，都是很有必要的。
    潘西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稀奇。
    帕金森可以与沙菲克联姻，就像她曾经设想的与马尔福联姻一样。她是行动者，绝不会成为等待挑选的商品，或者摇尾乞怜的宠物。
    “所以，别把我当成什么无聊的追求者，也别用这样恶劣的态度对待我。”潘西背对着德拉科，语气平缓，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锥心的疼痛，以及眼泪滚过脸颊留下的冰凉湿润的不适感，“我并不——喜欢你。”
    “从未。”德拉科简短地回答。
    是从未感知到她的心意，把她当成追求者，还是从未觉得自己的态度恶劣？潘西不敢细想，快步离去。
    直到清脆的脚步声消失，德拉科才转过身，朝龇牙咧嘴的艾莉西娅伸出手。
    “腿……腿麻了……”艾莉西娅抓住他的手站起来，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
    她有意避开刚才的话题，不想再把潘西带进两人的对话中。议论潘西的感情，既是对她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和德拉科的不尊重。
    艾莉西娅和德拉科的感情不需要旁人的眼泪点缀，也不会在比较中变得更加深刻。
    德拉科一言不发地握着她的手，片刻后，投降般垂下头，将人拥入怀中。
    “哈利·波特被乌姆里奇抓住了。”德拉科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吐息，“原谅我。”
    艾莉西娅将头靠在他的胸口，聆听着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腿部逐渐微弱的酥麻感。“我怪不着你，德拉科。”艾莉西娅说，“我待在里面都听见了——”
    “不。”
    德拉科握住她的胳膊，退开了些，专注的眼神柔和却没有温度，“我请求你的原谅，并非因为我没能阻止他被抓这件事的发生。”
    “而是。”
    “我对他被抓这件事，感到非常高兴，非常，非常的高兴。”
    在恋人间弥漫的温情旖旎的气息瞬间消散了。
    “因为《唱唱反调》上的那篇文章，我的家人被指控为食死徒。”德拉科放在艾莉西娅胳膊上的手略微收紧，“是的，我知道这是事实。”
    “我可以尽我所能地暗地里帮助波特，因为那会让你高兴，但看到他倒霉，我没办法压制住本能地、从心底里漫出来的喜悦，艾莉西娅。”
    艾莉西娅张开嘴，又合上，几个来回，也无法说出那句“我理解”，即使她能理解德拉科的想法。半晌，她默不作声地扒开德拉科的手，拖着依旧有些发麻的腿慢吞吞地往下走。
    “谢谢你今晚的帮助。”
    一句道谢从楼梯尽头飘来，落在德拉科耳中却格外沉重，压得他的心直往下坠。
    他的心似乎先艾莉西娅一步，落在了楼梯口的地面上，随后，被走出通道的红发女人用鞋跟碾碎了。
    “以及，谢谢你的坦诚，德拉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