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改变本性吗？
    夏颜觉得不能。
    她不信林啸野能学好，就像她不信陈牧洲能从圣父变成一个杀伐果断的人。
    但是——
    总不可能真的带着蔡甜甜冲进雨夜去搏百分之一的生机，她没有异能，托托还在林啸野手里。
    她被绊住了。
    夏颜问道：“谈什么？”
    林啸野垂眸，艰涩道：“谈谈……你想让我改的地方。”
    夏颜笑起来，皮笑肉不笑。
    “不行，你有病，改不了。”
    林啸野身形晃了晃，沉默许久，笃定道：“我能。”
    双方陷入僵持。
    蔡甜甜正想插嘴，夏颜按了按好友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别激怒林啸野，发泄的辱骂没有必要，公道讨回来也不能吃。
    既然要谈，就谈点她们一直想知道的，可能性命攸关的事。
    夏颜问他白天带狗出去做什么。
    蔡甜甜眨眨眼，竖起耳朵。
    林啸野之前一直遮遮掩掩不肯说，但两人都发现他形迹可疑，身上还有血，肯定有情况。
    林啸野说：“清理丧尸。”
    夏颜眯起眼睛，“只有丧尸？”
    “还有人，一些不安分的闯入者，我不想你身陷险境，颜颜很聪明，就是手脚太笨了。”
    夏颜，“……”
    蔡甜甜兀自点头，没错，夏颜脑子好，思虑周密，但是反射神经不行，应对突发状况，身体应该比脑子快，可她就是，嗯，手脚有点笨。
    战斗确实不是她的优势。
    夏颜没有反驳，问道：“为什么每次出去那么久？丧尸和敌人很多吗？”
    “不算多，只是直接杀掉没意思。”
    夏颜，“……”
    蔡甜甜，“……”
    夏颜又问林啸野对乔诗棋三人的安排。
    林啸野将目光移向蔡甜甜，冷淡道：“我确实有安排，但现在不能说，火龙果听见会坏事。”
    蔡甜甜有一句mmp非常想说。
    夏颜问道：“为什么把夏柔和丧尸关在一起？”
    林啸野的声音突然变弱，“帮你出气。”
    夏颜挑眉，“还有呢？”
    林啸野抿唇，目光幽暗。
    夏颜皱眉，“我讨厌你这点，做事悄无声息，就准备憋个大的吓唬人，玩弄别人就这么有意思吗？”
    蔡甜甜疯狂点头。
    林啸野的行为难以琢磨，但往往都有目的，别说夏颜没有安全感，她也没有，每次出事就是大事，真的让人神经紧绷。
    蔡甜甜按捺不住，一通输出，“老实说吧，林啸野，我都怀疑乔诗棋几人是你悄悄叫来的！夏柔的出现，甚至夏颜前世……梦里的前夫哥断腿，都是你的手笔！”
    夏颜睁大眼睛。
    脑袋飞速运转。
    觉得蔡甜甜说的极有可能。
    她被陈牧洲突然的出现打乱了阵脚，没来得及细想。确实太巧合了，他们几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又是如何精准找来蛇山的？
    两人的目光钉锤般砸过去。
    林啸野喉结滚动，垂眸，“关于这件事……我查过了。”
    两人全神贯注，蔡甜甜更是凑近了点，想听听林啸野能说出什么花来。
    没想到男人反而叫她拿出手机。
    “拿就拿。”
    蔡甜甜掏出手机，一直没有动静的校园墙软件不知在什么时候赫然变出999+的红色未读消息。
    她吓得啊啊乱叫，说手机诈尸了，随即扔出去，林啸野捡起来，点开软件，里面全是评论和私信。
    男人点开其中一张发布成功的照片。
    放大后能看到房屋对面的耄耋山气象台。
    算是相当明显的路标了。
    林啸野说道：“人是蔡甜甜引过来的，但是看在她帮我和颜颜拍合照还不错的份上，就一直没有拆穿。”
    蔡甜甜慌乱地在夏颜和林啸野之间来回转头。
    cpu都干烧了。
    “不是，夏颜，我给你看过的啊，我只是无聊拿来记录生活，图文一直存在草稿箱，没有发布成功，怎么会这样？”
    “不是，林啸野你怎么查到我手机的？”
    “你个死男人！”
    林啸野说图文发在校园墙，大家都能看到。
    他也是在发觉蹊跷后，偶然想起，点进去就看到蔡甜甜的帖子嚣张地飘在首页，把他们的位置泄露得一塌糊涂。
    夏颜紧揉太阳穴。
    蔡甜甜无语至极，人都要气炸了。
    她保证昨天图文都还在草稿箱，谁说谎谁小狗。
    夏颜安抚地拍了拍蔡甜甜的肩膀，轻声道：“甜甜，你先进去，我跟他有话要讲。”
    “夏颜，你千万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
    “你嗯什么嗯啊，知道个什么知道，我的老天鹅，服了，内鬼竟是我自己。”
    蔡甜甜抱着手机百思不得其解，低头一边捣鼓一边听话地回到房间，给两人单独说话的机会。
    只是关门时，狠狠瞪向林啸野。
    好好好。
    以为他只是发疯是专业的，没想到泡茶技艺更是一流，汰，死男人！
    客厅。
    吊灯的光因为电压不稳，闪了一下。
    夏颜冷道：“你对甜甜手机做了手脚。”
    这是陈述句。
    刚才她还只是怀疑，可林啸野主动站出来曝光蔡甜甜使用校园墙发布信息后，怀疑就变成了确认。
    她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但确认是林啸野做的。
    太熟悉了。
    这种令人百口莫辩且自我怀疑的套路。
    除了他。
    没有第二个人能玩出来。
    林啸野不停抚摸托托的后颈，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夏颜释然地松口气，嘲讽道：“还好没打算信你，看吧，你的心中除了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人，说什么会改，骗鬼去吧……”
    林啸野垂下脑袋，低低道：“确实是我做的。”
    夏颜心脏突突跳动两下，“那陈牧洲的腿……”
    “不是我。”林啸野说他还没有厉害到这种程度，他只是设计陈牧洲去救夏柔，因为他知道夏颜讨厌这个妹妹，陈牧洲把夏柔带过来，夏颜就会讨厌他。
    他只是希望她讨厌陈牧洲。
    仅此而已。
    夏颜沉默片刻，问他打算怎么对陈牧洲。
    是杀掉……还是折磨之后杀掉。
    林啸野无比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颜颜，我不是答应你会救活他么？”
    夏颜一怔。
    林啸野拿出一瓶尚未开封的特效喷雾，双手握持，送到她面前，琥珀色的眼眸没有一丝杂质，清澈见底，只有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无法压抑的难过。
    “给。”
    男人乖道：“去救活他吧，救活你前世的情人。”
    夏颜接过喷雾，心中充满怀疑，惊觉林啸野用的措辞是“前世的情人”，浑身一震。
    “什么前世的情人，只是一个梦……”
    他难过地看着她。
    “没关系的，颜颜，不用遮掩……你肯来接我出狱一定是遇到重大变故。”
    前世听起来不合理。
    但实则是最合理的。
    他做了禽兽不如的事，要是没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怎么可能愿意见他？
    林啸野说翟管家封存了四年前属于夏颜的医疗档案，他并不知道当年的兽行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他不奢求她的原谅，苦笑一声，说道：“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我们的孩子如果顺利出生，现在应该有四岁了。”
    四岁，会叫人了。
    不知道有多调皮。
    ……
    “颜颜，哥哥会改的。”
    “全部都会。”
    “可能有时候还是会下意识耍赖和狡辩，但你只要多问问我，多凶我，我都会改的……别不理我，对不起。”
    他想抱她。
    伸出手又暗自收回。
    唇边是一抹颓丧哀艳的笑。
    “我不碰你，我还……不配。”
    ……
    翌日。
    天蒙蒙亮。
    夏颜彻夜未眠，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仓库，带来一箱食物和那瓶林啸野给的特效喷雾。
    李超强正在洗漱。
    看到她，连忙吐掉沫子，抹把脸站起来。
    夏颜递过食物，李超强摆摆手礼貌地拒绝，肚子却很不给面子，夸张地发出一连串响亮的声音。
    里面就是两把挂面、一小袋米还有些罐头。
    夏颜说拿着吧，只有这一次。
    随后叫李超强带她去看陈牧洲。
    陈牧洲状况很不好，之前兴许是回光返照清醒了一会儿，闹着要看夏颜，今天整个人陷入深度昏迷，原先俊朗的脸透着股黑沉沉的死气。
    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李超强说喂过抗生素，但效果不佳。
    伤口的感染还在加深。
    他想清理腐肉，可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进行，太残忍，陈牧洲已经受过一次骨肉分离的苦，现在整个人眼看着不行了，再受一次，未必能活，不如不做，少受点罪。
    “对了，有没有强力止疼药，最后一程，让他轻松一点吧。”
    夏颜叫他剪开纱布。
    李超强说状况很糟，夏颜一个女生看了恐怕受不了。
    夏颜执意如此。
    李超强没办法，拿来剪刀，将与血肉粘黏的纱布小心翼翼剪下来，陈牧洲的身体因疼痛而不断抽搐。
    “这谁做的……”
    处理得太粗糙了。
    整个截面惨不忍睹。
    李超强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吱声。
    工具有限。
    他尽力了。
    夏颜趁机问他陈牧洲截肢的来龙去脉。
    “他蛮厉害的，胆大心细，十分仗义，当时我食物中毒，是他一个人穿过尸群去医务室拿药，没想到最后栽在车里，肯定是刚起床，还没清醒……是我们同行的一个女孩，坐在后排，没有被咬，但还是感染变异了。陈牧洲当时跨到后排拿东西，她咬住了他的腿。”
    “……这么说，是一场意外？”夏颜问道。
    李超强点头，“确实是意外，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
    那看来林啸野说陈牧洲断腿不是他的手笔，应该是真的。
    糟糕。
    他竟然真的没有说谎。
    夏颜很不习惯。
    好好的，突然如坐针毡。
    她拔开密封栓，晃动银色金属瓶，摇匀后对着陈牧洲一塌糊涂的伤口喷药，第一下就有效果，血不流了，第二下大面积的腐肉从恶心的黑紫色转回正常颜色，连喷大半瓶，伤口竟然有结痂的迹象。
    “这是什么？”
    李超强惊讶不已，弯腰观察伤口，半晌说不出话。
    时代已经进步成科幻片了吗？
    夏颜说道：“只有这一瓶，还剩三分之一，你明天再给他用一次。”
    李超强忙小心收起。
    想了想，问道：“要不要让你们单独待会儿？”
    “不用。”
    夏颜起身，“别告诉他我来过。”
    她轻手轻脚离开，尽量不发出声音，但是伤势好转的陈牧洲还是看到了，他甚至已经看了她好一会儿，双眼蓄满泪水。
    女孩十分憔悴。
    脖颈还有一圈淤青。
    林啸野掐她脖子么？
    他怎么舍得这么对她……
    ……
    夏颜出来时，孙小晚故意跳出来吓唬她，还伸手推了一把，笑嘻嘻道：“哟，金丝雀过来发善心？怎么，你还真跟这个傻大个有关系啊，不会是网恋吧？”
    夏颜侧身，不想惹事。
    孙小晚拦住她。
    动手动脚。
    乔诗棋及时出面阻止，“小晚，住手。”
    “啧，没意思，今天过来怎么没带火龙果呀？火龙果比你好玩，你像个充气娃娃，还是漏气的那种……”
    “小晚！”
    “哼，还不让说啊，靠男人吃饭有什么好拽的！”
    孙小晚说着幽幽看向乔诗棋，似笑非笑道：“你不会也想靠男人吃饭吧？天呐，你们俩都去伺候林啸野，谁大谁小？”
    乔诗棋脸都绿了。
    孙小晚猴似的两手搭在铁棍上，大摇大摆离开。
    其实也不怪孙小晚多嘴。
    自从住进来，她和李超强除了搞吃的就是锻炼身体，偶尔还切磋一下拳脚，努力增加自己的生存资本。
    乔诗棋就不一样了。
    忙着修剪头发，搞造型，一看就是不想吃硬饭，想吃软饭。
    这里除了李超强，只有一个男人。
    事情很明显了。
    也就李超强憨得可以，天天只知道照顾陈牧洲那个废物，不晓得自己拼命保护的女神要另攀高枝了。
    夏颜看着乔诗棋。
    乔诗棋猛地低下头，“他……也是我未婚夫。”
    夏颜并不奇怪，末世当中，但凡有点能力的男人都爱开后宫，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很少不动心思。
    她之前就担心过林啸野见到更漂亮强大的女性，不会再甘心做她一个人的护卫犬。
    结果是她没拴住他，差点玩火自焚。
    乔诗棋的出现未必不是好事。
    夏颜说道：“……林啸野不喜欢太乖的女生，但也不喜欢完全不听话的宠物，你要满身傲骨又适当逢迎，要有一点脾气，但又别得寸进尺……要穿收腰的衣服，露出脖子和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