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低语窃窃入骨。
    他想告诉夏颜外面的世界多可怕，周围的人多无法信赖。
    与其追求人品。
    不如追求价值。
    可惜这些事情，夏颜早就知道。
    夏颜垂眸，停顿片刻，笑了笑，接着男人的话说下去，“……难道林啸野会永远保护夏颜？难道林啸野真的会悔过自新，不再重蹈覆辙？”
    林啸野偏头。
    笑得像朵摇曳的罂粟。
    “如果林啸野说会呢？”
    夏颜并不看他，沉吟道：“这个男人，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别吓甜甜了，她虽然闯祸了，但是闯得很好，没有她深入虎穴我们也无法直捣黄龙……要是让他们再发展一段时间，更多的人聚到夹子沟隧道，捣毁……绝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林啸野双手后撑，金眸凉薄地眯起。
    “颜颜，你好像变得太聪明了。”
    变得不好忽悠。
    变得不好掌控。
    变得，呵，更招他喜欢了——当初是夏颜主动追求林啸野，她势在必得、肆无忌惮，将他当成囊中之物，直到他发起攻势，她才露出脆弱和敏感的一面。
    她的疯狂和他有三分相似。
    陷入爱河后又展现稚子般的纯粹和热烈。
    他沐浴在她旺盛的爱意中，一度窥到幸福的模样。
    再也回不去了。
    他单纯热烈的女孩。
    可是怎么她越清醒，目光越嘲讽，他越沉沦呢？
    大抵是疯了吧。
    想要她，想得发疯。
    ……
    莫思诚留下来。
    但是有条件。
    如果他日后犯错，连坐带他回来的蔡甜甜。
    蔡甜甜大惊失色，没想到林啸野还有这种损招，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期盼莫思诚做个人，或者快点嘎掉，不要连累她。
    摔死的山羊搬下车了。
    还能吃。
    就是耽搁一天，内脏有味道，不过陈牧洲挺有办法的，洗干净后用锅底灰抹匀，放到燃成灰烬的木炭里焚烧，既能有效杀菌也能掩盖异味。
    做出来的内脏还有股烟熏风味。
    羊肉腥膻，需要香料。
    他们此行没挣到什么积分，仅有的三个换成盐巴和孜然，也是陈牧洲操刀腌制，再进行烧烤，他认识不少植物，随手摘来捣碎便是极好的香料。
    羊架在火上烤。
    滋滋冒油。
    火堆里埋着一块野生山药，微毒，有点麻嘴，但是烤出来涩味消失，还挺香的，他们不在的这两天，陈牧洲杵着棍子在山里挖的。
    蔡甜甜翻过铁门去蹭饭，自带饭碗。
    孙小晚使劲瞪她，直到蔡甜甜猥琐地拿出一罐可乐才没有再瞪。
    羊烤了一整天。
    天黑才熟透。
    几人围坐篝火，边吃边聊天，先是对陈牧洲诉说这几天的遭遇，然后讨论蔡甜甜该死的气运。莫思诚是新来的，小心翼翼地狼吞虎咽，不时朝蔡甜甜投去目光。
    蔡甜甜吃得满嘴油光。
    脚边全是骨头。
    不过她吃再多也没人讲话，谁让羊是她追死的呢？
    “……你是后面从城里逃出来的，能讲讲池城现在的情况吗？”
    陈牧洲看莫思诚吃得差不多，挑起话头。
    莫思诚擦擦嘴，毫无保留地朝四人讲述。
    丧尸爆发时他身处池城cbd的办公楼，运气不错，跟两个创业伙伴躲进底商的便利店。
    好几天，便利店都有电。
    他们在里面吃吃喝喝，倒是还好。
    后来陆续有人过来搜寻物资，一开始都是些老百姓，他们几个商量着分一点出去，算是互相帮助吧。
    “那时候大家都觉得过不了多久政府就会来救我们，对食物看得没那么重……”
    后来到便利店搜刮的人一波比一波凶狠，两个伙伴也被杀死，他因为相貌出众……逃过一死，依附于大金链过活。
    大金链这伙人都是从重刑犯监狱逃出，他们抢了武器库，抢了装甲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其中还有人有超能力，莫思诚亲眼见过一个男人能从嘴里吐出腐蚀性烟雾，碰到的人和物都难逃一劫，还有个男人能操控动物，身边跟着一头动物园的狮子，很是威风。
    陈牧洲颇为惊讶，问道：“你确定是在池城？”
    前世他从未听过毒雾异能和动物异能者，这可是两项非同寻常的异能，如果存在，绝不会寂寂无闻。
    可是陈牧洲却一点印象没有。
    莫思诚点头，说他之所以跟大金链逃到夹子沟隧道，一是躲避洪水，二嘛就是大金链得罪了动物异能者，待不下去。
    他对自己说的每句话负责，并且非常严肃地警告几人：远离池城城区，远离耄耋山。
    城区现在是重刑犯的地盘，简直是人间炼狱。
    据他所知，这帮人觊觎耄耋山，正在想办法攻打，耄耋山的人也在拉拢各方，积极备战。
    他们如果想去耄耋山，很可能变炮灰。
    “那里多是权贵、政客，手段没有重刑犯残暴，但物资分配规则极其苛刻，普通人没有好日子过，也不允许有私产，进去就要先扒三层皮……否则我们在隧道也不会聚集这么多人。”
    孙小晚听得直皱眉。
    她看不惯这些。
    乔诗棋听到权贵和政客时，神情微动，她父亲是亚洲首富，也许那里会有跟乔父交好的人，本来林啸野要是肯施以援手是最好的，但他热衷陪夏颜玩游戏，连派架飞机送她去父母身边都不肯……
    李超强还没从冲击中缓过来，看莫思诚侃侃而谈，挺不好意思地问道：“兄弟，你在大金链手下有段日子了吧，那家伙喜欢男的，你……怎么熬过来的？”
    莫思诚勉强笑笑，抿住嘴。
    李超强自觉说错话，也垂下脑袋。
    大家都沉默得厉害。
    只有蔡甜甜还在吃。
    ——怪会吃的，捣碎野山药加入薄荷和羊肉哐哐一顿搅合，捏成小球串到树枝，架在火上烤。
    她用树叶蘸羊油往上刷。
    油滴到木炭，火焰噼里啪啦。
    她尝了一个，哇地叫出来，“脆皮球好吃，你们愣着干嘛，都吃饱啦？等我给夏颜烤两串带回去……嘿嘿，骨头也别浪费，托托还在长身体呢，要多吃。”
    众人：……
    莫思诚默默帮忙捏球串到树枝，蔡甜甜一边说着谢谢，一边不客气地往嘴里送。
    他也给其他人捏了。
    但除了对生存不易深有体悟的陈牧洲，另外三人都没吃。
    莫思诚心知肚明，三人膈应大金链，也膈应被大金链睡过的他。
    哪怕是身不由己。
    到底是脏了，不是同道人。
    好在蔡甜甜和身有残疾的陈牧洲不嫌弃，这让莫思诚心里稍微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