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张伟大的脸。
    夏颜再次感叹。
    十几岁的年纪，还没有学到十年后的城府，金眸浅浅的，像是金色的海洋，眉宇间傲气夹杂稚气，脾气很烂，还不知道掩藏，但是却并不讨人厌，反而有种率真的可爱。
    现在的夏颜，应该才几岁。
    这时候刚刚失去母亲和未出世的弟弟，因为恐惧和悲伤，整日躲在房间抱着还是幼犬的托托偷偷哭泣。
    夏颜无端生出一股邪火，想一脚踹在林啸野屁股，叫他别在这摆臭脸了，赶紧去安慰年幼的自己。
    男仆王刚鬼鬼祟祟走到少爷身后。
    刚抬起脚就被少爷发现了。
    林啸野皱眉，“干嘛？”
    “脚麻，活动活动。”
    “……”
    林啸野皮笑肉不笑，“滚出去。”
    男仆王刚夹着尾巴滚得很丝滑，翟管家换“他”去吃饭，夏颜心想，这个和少年林啸野互联的梦还挺真实，就连换班都考虑到了。
    佣人在专门的餐厅吃饭。
    王刚等级好像还挺高，一进去大家都在朝他点头，打饭阿姨甚至还朝他抛媚眼，问他最近怎么不来找她了，是不是升职了，认识了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就不喜欢阿姨了。
    ……
    ……
    ……
    我不是王刚，王刚不是我，我不是王刚，王刚不是我……夏颜告诫自己，不要因为暂时使用男性的身体，就受到蛊惑，去做不该做的事。
    阿姨摸了一把“他”的手。
    夏颜虽有些悸动，但还是面无表情道：“抱歉，目前我的心里只有少爷，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阿姨，“……”
    夏颜端起餐盘。
    阿姨愤怒地挥舞大勺，扣下一个鸡腿，要不是夏颜跑得快，估计剩下一个鸡腿也要被撤回。
    “好险。”
    “他”端着餐盘来到角落进食，没一会儿，人多了起来，园艺师和修理工们下班了，跟王刚挤在一桌，边吃边聊。
    “听说没？年后这边要裁人。”
    “怎么会这样？”
    “南非的继承人是数学天才，只比林少爷大一岁，但已经获得菲尔兹奖。北美的继承人更狠，比我们少爷还小两岁，但已经成立团队专门从事火箭研发……反观少爷……”
    说话的人声音变小。
    似乎后面的话不好听，因而也不好讲。
    夏颜来了兴趣，“我们少爷怎么了？”
    几人笑起来。
    坐在王刚身边的人说道：“我们少爷也挺优秀，但是最优秀的也就那张脸了，夫人原先是全国闻名的大美人，学历和见识比不得其他夫人……”
    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说林夫人是花瓶，生出来的林啸野也是徒有其表的草包呗。
    原来继承人之间还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夏颜认识林啸野的时候，他已经是群星公开指定的集团继承人，风头无两，人人唯他马首是瞻。
    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林啸野要将她拉进这段记忆？
    夏颜吃完饭稍作休息，去换翟叔的班，林啸野夜晚还有击剑练习，“他”站在场地边缘，看他整整练完三个小时才停下。
    时间来到十一点。
    但林啸野竟然还不休息……还要参与群星内部会议的旁听。
    其他继承人也在远程旁听。
    这些同父异母的孩子不仅要听，还要给出意见，提交后打分，林啸野的企业管理能力尤为突出，分数是最高的。
    凌晨两点半。
    拿到分数反馈的林啸野看到那个no.1，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意，一开心，就连看蠢笨的男仆王刚都顺眼了。
    “赏你了。”
    林啸野把啃一半苹果扔给他。
    王刚困得睁不开眼，接住苹果后自然而然啃起来，丝毫不嫌弃。
    林啸野，“……”
    咔嚓咔嚓。
    王刚啃完苹果扔到垃圾桶，揉了揉眼睛，“少爷，我想睡觉。”
    林啸野，“……”
    王刚继续打哈欠，“您明天不是要上课吗，为什么还不睡？”
    林啸野，“……睡去吧你，话那么多。”
    男仆擦掉眼角疲倦的泪，离开房间。
    门关上后，少年林啸野坐在不开灯的暗处，就着月光盯着垃圾桶里的苹果核，神情有一丝古怪。
    “这个男仆，怕不是白痴。”
    林啸野扔吃过的苹果给王刚，是一种顽劣的服从游戏，就算不抗议，至少也该显出一丝抗拒吧。
    接受得如此丝滑，一点意思也没有。
    殊不知如此丝滑的滑跪，来自两个灵魂跨越时空的磨合。
    林啸野睡了四个小时，起床。
    先在健身房跑步热身，然后进行马术训练，等他换好衣服坐进车厢，王刚还没来。
    林啸野面色不好。
    坐在驾驶位风韵犹存的翟管家面色也不好。
    “少爷，要不要换人，这个太懒了。”
    “我倒要看看，他能赖到什么时候。”
    十分钟后。
    王刚姗姗来迟。
    西装穿得令人不适，说不整齐吧，挺整齐的，就是领带系得太紧，像女人绑在脖颈的丝巾，衬衣塞得很古怪……最奇怪的是裤子，那里没有经过一丝调整，就这么突兀地摆着。
    有点淫荡。
    翟管家，“……”
    林啸野，“……”
    王刚上车，连连说抱歉，昨夜回到房间已经三点，睡了不到六个小时起床，身体吃不消。
    夏颜西裤拉链是用衣架勾住拉的，她也觉得不好看，但是总比碰到好。
    林啸野，“我睡四个小时。”
    翟管家，“我睡三个小时。”
    王刚一脸愕然，“可我是人。”
    翟管家面色铁青，保荐王刚当贴身男仆的是他，现在事情做得难看，他难辞其咎。
    好好的一个员工，现在怎么能懒成这样，还想睡满六小时……皇帝都不敢睡这么久。
    林啸野反唇相讥，“对，你是人，我们都不是人。”
    王刚眨巴眼睛，笑了笑，丝毫不见尴尬，“少爷本来就不是人，你是超人，一直是最厉害的，翟管家也是，您并不是纯粹的人吧。”
    夏颜还记得他暴怒之下变成狼人。
    这辆车里，本来就只有她一个人，她想睡六小时，非常合理。
    王刚的眼睛真诚得像面镜子。
    翟管家哑口无言，他的秘密，他王刚怎么知道？难道是半夜起夜，看到他变身出去打猎了？
    林啸野此时此刻没有注射陨铁，其实还是凡人之躯，但是面对如此清澈和真诚的吹捧，实在是无法反驳。
    少年勾起嘴角，眉梢愉悦地扬起。
    他哦了一声，忘记追究笨蛋男仆迟到的过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