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冷白的手指按在额角，依旧无法掩去眼尾似有若无的红意。
    好在下一个轮到江染。
    她若无其事收回右腿前，脚尖已经快要蹭到顾砚膝头，他西裤包裹下的长腿肌肉紧绷。
    顾砚终于被放过，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江染神色忧虑歉疚：“我是这所旅馆的老板，前台预约接待也由我负责。是我们疏忽了安保，非常抱歉影响了大家的住宿体验，稍后费用会全部退还。”
    池清野安抚地握住江染的手：“这怎么能怪你？谁能想到会有杀人犯入住呢？各位，我是知名企业的高管，桑老板的前任。”
    江染注意到顾砚的视线淡淡扫来，在她手上顿了一下，又缓缓移开。
    他面上一片毫无破绽的疏冷，江染仔仔细细扫了一圈，连一丝醋意都找不出来。
    强扭的瓜，还没学会吃醋。她迅速抽回手，心里叹气。
    那边其他人已经介绍完毕：程望是旅馆清洁工，陆禹川和庄星冉是新婚夫妻，分别是意外左眼失明的前球星和刚毕业的学生。
    程含霜挨个调查住客和员工：“池高管和桑老板，你们为什么分手？”
    江染迅速换上伤感又释怀的表情望了池清野一眼：“他爱上了别人，这不是他的错，但我实在……”池清野配合露出愧疚神色。
    程含霜被江染的表演恶心到，迅速转向程望：“程清洁，中午我听到死者和你聊天，听起来你们之前认识？”
    程望犹豫了一下：“丁警察是我朋友，旅店也是我推荐他入住的。”
    其他人似乎都不认识死者。
    线索有限，众人很快进入搜证环节。
    江染刚起身，就看到顾砚和程望先后返回了204凶案房，忍不住皱眉沉思。
    身旁，池清野拿到前夫哥剧本非常开心：“咱们先去哪？”
    江染狐疑望他：“我不和你一起，万一是你干的，你忽悠我怎么办？”
    池清野伤心抱臂：“我才不会。我要是凶手，我直接给你透题。”
    “我会相信才怪了。”江染拍拍他的肩，径自离开。
    204只剩庄星冉还在研究尸体：“桑老板你来啦。你看，丁警察被下了毒、还被勒了脖子、身上全是打斗伤。”她指着尸体紧闭的紫黑嘴唇、脖子的勒痕和满身满脸的血迹伤痕。
    江染也蹲下摸了一圈：“打斗伤看起来不致命，可能是被毒死或者勒死的。”
    庄星冉离开后，江染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再找到。
    刚一出门，江染看到顾砚的身影在她房门口闪过。
    她跟了上去。
    房间桌上是一束盛放的香水百合，淡香萦绕。
    顾砚俯身碰了下纯白的花瓣，眉眼低垂、神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染悄悄走到他的身后，暗示性地勾了下顾砚的小拇指。
    他手指轻微地颤了一下，迅速收回手，退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嗓音低冷：“桑老板，你身边有很多追求者，但不包括我。”
    好入戏的反派。
    江染眼神柔软：“顾律不要这样说。他们是很好的人，每天给我送花，所以旅馆每一角都这么香这么漂亮。”
    顾砚深深望进她的眼睛，似乎想确认她是否真的这样想。
    他低磁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哑意：“伸手。”
    江染顺从地抬手。
    一只莹白的珍珠耳环落在她手心。
    “地上捡到的。”他没有多说，转身离开。
    江染歪头盯着他的背影，摸了下耳垂。
    哪儿捡到的？都没发现掉了。
    玩家不能动自己房间的东西，江染转头去查隔壁程望的员工房。
    日记大咧咧摊在桌上，她随手一翻：
    “我要杀了他！该死的丁x！”
    ……这么直接？
    江染看了看前因后果，程望女友不仅劈腿他朋友丁警察，还骗走了程望所剩不多的钱，被程望抓奸时更是和丁警察一起当面嘲讽他阳痿男，除了脸一无所有。
    程望穷途末路暴怒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江染琢磨着，池清野又窜过来出谋划策：“这也太明显了，有诈。”
    江染没再赶他，二人迅速往其他房间搜查。
    她没有看到，拐角处顾砚倚在墙边看她，大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神色沉冷阴郁。
    他低低喘息，右手掌根用力压在腹部，薄唇紧抿，沉默地忍耐着胃里不安分的抽动与灼烧。
    顾砚忍不住开始后悔提出不公开的要求，他甚至不能光明正大把池清野牵住江染的手扯开。
    池清野似乎因为得到了火葬场剧本的许可，更加肆无忌惮黏在江染身边。哪怕他们仅仅是普通的搭档，他都克制不住觉得刺目又碍眼。
    顾砚黑沉的眼眸中压抑着快要碎裂的不安与焦躁，鸦黑眼睫垂落。
    然而下一秒，他又自己清醒过来。
    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资格……本来也不属于他。
    这么短暂的赌约，保密才是对两人最好的选择。
    顾砚闷痛的后腰抵着冰冷的墙面，渐渐疼得有些厉害，他忍不住用指节抵了两下，试图缓解腰椎的不适。
    可身上难熬的痛楚只是令他头脑更加清醒。
    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因为这些小事失态，充满妒意斤斤计较只会让江染对他生出不喜。
    顾砚闭眼缓过一阵痛意，缓缓吐出一口气，勉强支起身子。
    他听着屋内热烈的讨论，转身离开。
    201房，程含霜和顾砚这间几乎一片空白，程含霜手头似乎有好几桩其他凶案的材料，不知道是工作还是感兴趣调查。
    池清野下结论：“太干净了，有诈。”
    他们继续查球星和学生的202房，搜出一堆聊天记录，大致经过是：丁警察在交往时曾经pua庄同学，导致她心理出现问题。某天陆球星知道后暴怒找上丁警察，却被丁叫来的帮手殴打，瞎了一只眼，断送了球星生涯。而丁警察家里背景很强，最后居然无事脱身。
    两人各自思索，走去池清野的203房。
    江染挑了下眉，把当事人关在门外。
    这人果然有问题。
    江染很快找到了他和丁警察的来往邮件：池高管表面风光，暗地里职务侵占又挪用资金，被丁警察抓到把柄，威胁要送他吃牢饭。
    江染眼里闪过精光：池某，小辫子被我抓到了。
    身后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江染回头看去，顾砚倚在门边无言地望着她。
    他脸色泛着白，明明是一身强势冷肃的装扮，她却莫名从他的神色里读出一丝压抑的委屈，那层冰冷的外壳摇摇欲坠几欲碎裂。
    他看起来不仅身体状况不佳，情绪也有些糟糕。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江染迅速抛开人设走近。
    顾砚张了张口，却像是难以启齿，偏开了脸躲开她的视线。
    演个冷冰冰律师这么有信念感？
    江染拉着顾砚走到窗边，一下甩开窗帘将两人笼罩。
    她把顾砚抱上飘窗，伸手去触碰他被包裹在笔挺正装下的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