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商游进建筑物中，身形流畅而迅速。
    不过片刻，他便看见年迈的长老，正坐在水草编织而成的座位上。
    她年龄已经很大了，基本上不会动弹，每天有固定的人鱼将食物送下来，顺便带她出去稍微活动一下。
    她的智慧无与伦比，带领部落躲过了一次又一次危机。
    年迈的人鱼长老有一头浓密的白色长卷发，长发在她身后流淌下来几乎铺满了小半个房间。
    人鱼长老看见曲商，朝他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
    并未看见曲悠悠的曲商神色阴郁的游了过去，乖顺的靠在人鱼长老的座位下坐着。
    人鱼长老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放到曲商头上慢慢揉着，“是在找悠悠吧？”
    她语气和蔼又平和，“那孩子已经走了，你别吓唬她。”
    曲商在长辈面前委屈的低下头，不像在楚白袅身边时表露的娇弱亲近，反倒像个孩子一般告状道：“曲悠悠她勾搭我的伴侣！”
    “悠悠跟我说了，她没那个心思，只是对人类感到好奇。”
    长老温柔的替他打理着红色卷发，“你已经认定她做伴侣了吗？她答应了吗？”
    曲商坚定的点了点头，但声音却低沉下来：“我喜欢她，我只想跟她结为伴侣，但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我听不懂她的话。”
    “这样啊，”长老说道，“那你是想将她一辈子困在海岛上吗？”
    年轻的人鱼低下头，眼中的神色迷茫又纠结。
    “好孩子，我必须告诉你。”
    “人类跟我们一样是群居动物，他们是没有办法独自一人生活在孤岛上，他们身体娇弱，一旦生病，很容易死掉。”
    曲商沉默的扣着自己的手指，“可是长老，我是真心喜欢她的，如果她不在岛上，我怕她会离开我。”
    长老缓缓叹出一口气，“如果你真的认定她，你需要让她爱上你。”
    “很久很久以前，族中也流传着人类与我族相爱的传说，但除了个别完美的传说外其他的传说都十分惨痛。”
    “特别是现在人类可以进入海洋，好孩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她不爱你，又回到人类世界中，她会将我们的事情告诉其他人，有些人不会相信，有些人会相信。”
    “相信的人便日夜念着怎样得到我们。”
    “人类的爱也与我族不同，我族一旦认定伴侣，便不会再发生改变，但人类不一样，他们短短的几十年可以爱很多人。”
    “同样的，孩子，这也很危险，如果你被人类发现，亦有可能会被送到一个名为实验室的地方。”
    “那里的人类会用刀子管子插进你的身体里，他们会将你的鱼鳞跟皮都剥下来，从你的胸腹刨到你的尾巴，从而研究你的身体。”
    曲商听到此处时已经不受控制的皱起眉头。
    “并且，我们可以活三百岁，但人类的寿命只有几十年。”
    “与之相对，人类拥有不灭的灵魂，死后可以继续投胎，但我们死后却只能变成海上的泡沫。”
    “我们就像海草一样，只要一割就断了，再也绿不起来，而人类的灵魂则永远存在。”
    “如果她不爱你，你将永远无法获得幸福，她会有她的人类伴侣，会很快死亡，等到她再次投胎时，你却垂垂老矣。”
    “就算如此，你也依旧喜欢她吗？”
    犹豫挣扎之后，曲商坚定的点头，想跟小雌性在一起，哪怕面对痛苦与死亡，他也依旧喜欢她。
    长老挥挥手，“你长大了，要有自己的想法要学会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但只有一点，你必须保证做到。”
    “如果她离开岛屿返回人类世界，你必须第一时间告知我，我们要搬去新的家园。”
    曲商压下对族人的愧疚，轻声道：“好。”
    从长老的住所回去，他在悬崖上看见了怯生生望着他的曲悠悠，和另外两位人鱼。
    男性人鱼挡在曲悠悠面前劝说道：“曲商，我们都知道了，悠悠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对人类好奇。”
    曲悠悠捏着自己柔若无骨的手指，娇弱道：“对不起，曲商，我不该私自去见你的伴侣。”
    人鱼，自古以来便是一种痴情且对伴侣占有欲极强的动物。
    并且在人鱼族内，无论是同性相爱还是异性相爱都是能被大家接受的。
    这也正是人鱼族族人稀少的原因之一，他们像海中的精灵，随着自己的心自由的生活着。
    所以曲悠悠未经曲商同意擅自靠近他认定的伴侣，实在令他窝火。
    曲商神色阴沉的盯着曲悠悠，想到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先后有小雌性跟长老帮忙说情，出来后就连其他朋友也在帮她说话。
    曲商就搞不懂了，曲悠悠明明就是在装，为什么大家都没有发现呢？
    她明明就不是真的害怕胆小。
    曲商想了又想，还是忍住了对她动手的冲动，只阴沉的看着她，告诫道：“离我的伴侣远一点。”
    曲商走后，曲悠悠望着他怒气未消的背影，歪了歪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第二日凌晨，楚白袅迷迷糊糊的正睡着，便听见了沙滩外传来的动静。
    她猛的睁眼，撞进一双蔚蓝的眸子中。
    曲商静静的唤了一声：“楚白袅。”
    见是师兄，她困得又闭上眼睛，安心的睡了过去。
    曲商看着小雌性的脸，将自己的湿发拧干，拂到另一侧，随后爬到垫在地下的树叶上，将她虚虚的搂进怀中。
    一整日的相处下来，楚白袅又教会人鱼认了不少字。
    傍晚夜色降临，曲商重新回到大海，在楚白袅打算把沙滩上的火堆移动到庇护所附近时。
    那个蓝头发的小人鱼又来了。
    楚白袅握着燃烧的干柴回头瞧她，思考了两秒，她将干柴放回沙滩上，双眼盯住美丽的小人鱼。
    有些好奇对方的目的。
    曲悠悠抿嘴冲她友好的笑笑，随后细长的胳膊指向她不远处的椰子，呜呜的叫了两声。
    楚白袅猜出她的意思，她拿着椰子走过去，像教师兄一样教她怎么用锋利的指甲将椰子划破撕开。
    她回到不远处盘腿坐下，看着小人鱼好奇的扒开椰子，然后在顶部掏了一个洞。
    学着偷偷看他们喝椰汁时的样子，抱起椰子对着嘴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