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才发现。”
    安桐咬紧牙关，尽力压住心头的苦涩感，难以言喻的痛楚涌上心头。看着面前这张脸，她甚至连挤出一个微笑都做不到。
    她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一直被洪熙蒙骗在鼓里。
    耳边是嘈杂嬉闹的人群声，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笑话，几道爽朗的笑声响起。
    那声音犹如一道洪钟在耳边敲响，声音大的要穿透耳鼓，深深刺入脑髓也不罢休。
    笑声在脑海中无限放大挥之不去，安桐只感受到一阵眩晕感。
    不行，要离开这里。
    太吵了。
    她松开手中的高脚杯，转身毫不犹豫向会场出口走。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安桐满脑子都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洪熙脸色突变，“安安！”她伸手想要抓住安桐的手腕，但对方迅速窜入人群中，那道蓝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哪里说错了话？
    难道多年来的重逢不是好事吗？
    安桐走出会场，步伐越来越快。好在她运气不错，走到电梯间时正巧有一部电梯停在面前。
    电梯内空无一人，她闪身进去，手指按向按键上的“1”。
    但不管怎么努力，手指总是会偏开那个数字。隐约间，她听到好像有一阵跑步声传来。
    不行，不行。
    整个手掌都慌乱着按着数字键，不知道在哪一次的触碰中，按键早已经被按下，但她仍旧固执的按着关门键和数字一。
    直到传来一阵轻微的下坠感，安桐才放下手。
    垂下去的整个手都在微微颤抖。
    几乎是逃跑一般地冲出大厦，她回头张望着，确认并没有任何人追上来。感受到街道上吹来的晚风，安桐才回过神来。
    现在应该去哪来着？
    回家，回家。
    她下意识转身想要走回大厦的停车场，但转身的那一刻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开车回来。
    安桐麻木地走在大街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家是回不去了，洪熙还在那里。
    她现在还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洪熙。
    脑子里乱的很，她最引以为傲的逻辑思维在此刻全然失效，只知道顺着路走，避开人群走。
    身边是嘈杂的车流声，耳畔时不时有晚风吹过。黎江市早已进入了黑夜，此时不是看日落的好时机。
    但就这么顺着没人的位置走，直到脚上传来一阵刺痛感，这唯一的感受才将她拉回现实。
    因为要参加庆功宴，她少见地穿了一双高跟鞋，但在此刻，这无疑是阻止她继续走下去的刑具。
    余光中，漆黑的江面上有一个光点飘过，安桐转头看过去，才发觉那是一个游轮。
    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公园。
    公园中的人并不多，安桐索性就顺着江边的栏杆慢慢走，感受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安安！”
    一道女声从背后传来，伴随着是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安桐下意识就要加快脚步，但脚上传来的痛感让她，没法做到这件事。
    甚至不需要她转身，洪熙几步就出现在她眼前。
    “你怎么了？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庆功宴？”
    质问的语气。
    安桐看着洪熙的眼睛，那双眼睛中的情绪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只是她突然分不出什么真假。
    “不想待着，就走了。”安桐动了动脚，脚后跟上才缓和的痛感再次出现，“你是要带我回去吗？洪总？”
    算了，走不了路，那就不走了。
    闻言，洪熙蹙了蹙眉，全然没有了刚追过来时的那一点慌乱。
    “到底怎么了？你这是什么语气？”
    “我没怎么，回去参加你的庆功宴吧，不用管我。”安桐收回视线，避开了洪熙的眼神。
    “不用管你？”洪熙冷笑一声，“我的女朋友一声不吭这么跑出来不知道要去哪，你说让我不要管你？到底怎么了不能好好谈谈吗！”
    洪熙的声音放高，听着她的语气，安桐气不打一处来，“你的女朋友？你真的把我当成女朋友？”
    每一次回忆涌上心头，都带来一股深深的苦涩，像是一口无法咽下去的苦果。
    好好谈谈是吗？
    “好，那我现在就跟你好好谈谈。”
    安桐稍微退后一步，才得以目视着洪熙。只是刚才眼中还万分担心的人，此时眸色深沉近墨，似乎还藏着淡不可见的火苗。
    “你是天泽老板的事，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就这事？就因为这种事闹脾气？
    “我觉得没必要说，因为你迟早会知道。”洪熙强忍着怒意，好脾气道，“而且，现在天泽小有成就，还有你的功劳在，你不开心吗？”
    没必要说。
    听听她说话的语气。
    “是，你是觉得没必要告诉我。”安桐仰头，“因为你从来都没想过我会不会在乎事情的真相，你只想着按照你的计划来。”
    洪熙的表情茫然，显然是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什么真相？”
    “你的公司很成功，我是应该很开心。”安桐看着洪熙，眼中是说不出的悲痛，“你觉得你是给了我惊喜，但我不觉得这算什么惊喜。”
    只以为是公司的要求奇怪了一些，她们这些中级律师，才运气好到“捡”到了轻松好做的高价案子。
    但后来发现，这完全就是一场骗局。
    “你若是想让我参与案子，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找上门来，我乐意至极。但你偏偏隐瞒身份，让我们所有人都以为是一场从天而降的好运。”
    凭着她们现在的职级，这样的小案子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所有律师都能做到的任务，相信任何老板都不会白费这个钱去找中级律师。
    但洪熙直接指定了中级律师。
    让人误以为是自己的才能被看中，所以才会遇到这样白送钱的好事。
    “我说这个案子怎么那么奇怪呢，不指定具体的人，偏偏指定了中级律师，就算中途走了一个人也无所谓。”
    这么久的从业生涯中，她从没见过这么简单的要求，就像是白送钱一般。
    “根本就不是指定了什么中级律师，准确的说，你是指定了我，故意把这么简单的案子送给我，是吗？”
    听到这里，洪熙大致听出了所以然。
    安桐用了一个字，“送”。
    她下意识辩解，“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哪样？你敢说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过这个想法吗。”安桐上前一步，“如果中途离开案子的那个人是我，你还会继续委托嘉禾吗？会吗？”
    洪熙哑口无言。
    她清楚地知道答案，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