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念磨了好几次牙，拳头都硬了。
    每句话都带屎，还指着她肚子说，老太太这嘴真的毒！
    唐念念默念了三遍，是养她大的奶奶，不能揍！
    她懒得理会老太太，一口气将麻袋搬上车，推着出门了。
    “二姐！”
    九斤刚喂好鸡，追了出去。
    唐老太也追了出去，叫道：“我给你晒，别麻烦你三伯娘了！”
    “你晒的不好吃！”
    唐念念实话实说，全村就三伯娘晒的番薯干，又干净又美味。
    唐老太脸一下子黑了，过了好久，才咬牙切齿地骂：“死丫头还敢嫌弃老娘，小时候老娘晒的番薯干，你个死丫头少吃了？老娘还嚼碎了喂呢！”
    好在唐念念走远了，没听到。
    她和九斤一起推着板车，朝大队长家走，路上碰到了不少捧着饭碗的村民。
    村里人都喜欢捧着饭出来吃，一边吃一边唠嗑，特别下饭。
    “念丫头推的啥？”有人大声问。
    大家都围了过来，板车的三个袋子鼓鼓囊囊的，看不出是啥。
    “番薯，让三伯娘晒番薯干！”
    唐念念虽然面无表情，但语气很礼貌，有问有答。
    “念丫头你这几天不上班？”
    大家一听是番薯就没兴趣了，一年到头都吃番薯，他们听到番薯就烧心，大家对唐念念的工作更感兴趣些。
    都在家歇息好几天了，98块的工作有这么轻松？
    “明天上。”
    唐念念惜字如金，和村民们唠了会儿，明天拖拉机厂考试，后天是农机厂，还得去八哥那儿问问袜机和房子的事。
    还有向大爷那儿，得送些营养品和药。
    “念丫头，齐家说是你害的齐国华，部队要派人来调查呢！”有人小声道。
    其他人立刻尖了耳朵，想听听当事人是咋说的。
    “齐家胡说八道，部队只管来调查，我一个月拿98块工资，犯得着去干这种蠢事？”
    唐念念冷笑了声，十分坦荡。
    大家都听得不住点头，是这么个理儿，念丫头现在可是拿98块工资的，至于和齐国华过不去？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干这种蠢事。
    “齐家祖上十八代要饭，啥时候要过脸，和这种倒灶人家一个村住，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齐家肯定想讹钱，真不要脸！”
    “杨红玲肯定后悔死了，千挑万挑，挑了齐国华这么个玩意儿！”
    “她也不是啥好东西，和齐国华半斤对八两，王八对绿豆！”
    ……
    村民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而且他们站的地方，离齐家并不远。
    齐国华都成废人了，部队肯定不会再要他，以后和他们一样，是农村人，有啥好怕的。
    这些人的说话声，齐家人都听到了，他们在吃饭，桌上是清汤寡水的一碗水煮青菜，还有一碗蒸梅干菜，没油没糖，吃起来剌嗓子。
    饭是稀沥沥的番薯稀饭，番薯多米少，稀得能照人影。
    这样的饭菜，齐家连着吃了好几天，以后还会继续这么吃，甚至更差。
    村里人一看齐国华成了废人，便上门来要债了，跟催命一样，说的话特别难听，他们只能节衣缩食省钱还债。
    齐国华阴沉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忽明饭暗，他死死咬着牙，嘴里都是腥甜的血。
    唐念念！
    他不会放过这贱人的！
    杨红玲低着头喝稀饭，吃得她直吐酸水，她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表妹婧兰说，齐国华是人中龙凤，日后前程无量，表妹说的话向来极灵验的，从没错过，怎么偏偏在齐国华这就出问题了？
    她冷冷地瞄了眼身侧的男人，原本俊秀的脸，现在变得阴森可厌，一脸衰相，她不可能跟废人过一辈子的。
    离婚！
    杨红玲打好了主意，等部队来了人，定了唐念念的罪，赔了钱后再离，她至少能分一半，现在离太亏了。
    齐国春也低着头，她本来还想着，等哥哥提干后，就能嫁城里干部了，现在全泡汤了。
    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她现在很担心父母会拿她换彩礼还债，出得起高彩礼的不是鳏夫就是老光棍，她才不要嫁。
    齐国春咬紧了牙，她得抢在爹娘前面，给自己找个男人嫁出去。
    唐念念和九斤已经到了大队长家，唐红杏在院子里洗衣服，表情木然，看到她们扯了扯嘴角，算打过招呼了。
    对于唐念念救了自己的事，唐红杏并不是太感激，不能嫁给春荣哥，她根本不想活了，救她纯属多余。
    唐念念也没理她，要不是为了拆柳婧兰的后宫，她才懒得管这蠢货的死活。
    “三伯娘！”
    唐念念径直走进屋，大队长媳妇在灶台边洗碗，看到她十分热情，在围裙上擦干了手，招呼道：“念丫头来啦！”
    “番薯送来了，还有芝麻！”
    唐念念抱着三袋番薯进来了，又拿出一袋子芝麻，有两三斤，她喜欢芝麻洒得多多的。
    “你吃得了这么多？”
    三伯娘吓了一跳，这里至少有五六百斤，晒干了也有个百来斤，念丫头吃得完？
    “吃得了，三伯娘，给你工钱。”
    唐念念拿出一张大团结，递了过去。
    晒番薯干费时费力，十块钱肯定得给。
    “要不了这么多，给个一块钱吧。”
    三伯娘吓了一跳，十块钱都能买几百斤番薯了，这丫头手也太松了。
    难怪二伯娘（唐老太）总说念丫头爪子比鸡爪子还松，是个败家子儿。
    真一点没说错。
    “你晒好吃点儿。”
    唐念念将钱塞进三伯娘口袋里，拽着九斤就走了。
    她不缺钱，就想吃点好吃的。
    三伯娘追了出来，但俩丫头早跑远了，她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上的十块钱，喜滋滋地收了起来，准备明天就晒番薯干。
    这几天太阳好，把番薯都煮了，切成片，放簸箕里晒，得时不时地翻面，还得熏艾草赶跑虫子，要是虫子爬过，番薯干吃了要拉肚子的。
    三伯娘是讲究人，做的吃食既干净又美味，但费的心力也多，一般人没她那么好的耐心。
    她朝院子里木着脸洗衣服的女儿看了眼，好心情荡然无存，忍不住叹了口气。
    以前红杏是村里人见人夸，念丫头人见人嫌，现在却倒了个儿，念丫头拿88块工资，人情世故也懂事了不少，她女儿却脑子里灌了屎，被地主崽子给迷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唉！
    三伯娘不想和女儿说话，以前对女儿的疼爱之心，现在淡了不少，为了个地主崽子连爹娘兄弟都不要了，女儿太让她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