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夜,江北只觉自己身处寒冰炼狱。
这些年,加诸在她身上的,都是些什么。
闻思邈并没有说明,她是如何自杀的。仅仅这几个字,就足以让看着闻烟长大的人惊恐万分。
燥热的闻烟蹙着眉,她很难受。
江北把后排的冷气开大些,侧脸贴着她的颅顶轻吻着。
闻陵曾说过,闻家的孩子不会拿生命开玩笑。
如果当时的她不是绝对信念坍塌,怎么会走到自杀那一步。
学医的人想自杀太容易。
闻家人一定是寸步不离地盯着她,才能及时把她从鬼门关拽回来。
江北终于明白,自己对闻烟的伤害绝不是浮于表面这些。
他这个混蛋,还妄想着她能像之前相爱时那样活泼明朗。
可现在,他怎么敢呢。
抱着闻烟上楼的江北想到自己混蛋的过往,也理解了那日她被退后的自己伤的有多重。
帮闻烟擦着脖颈的江北,带着压抑的爱意看着她熟睡的样子。
自去年他们在那个酒吧重逢,他看到为了一条手链被下药的她。
那几个人的手段并不高明,只是闻烟当时心急,并未发现。
他呢,在她喝下那杯酒以后,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江北说不清楚那一刻她望着自己的眼神。
他只清楚一点,他的出现,让她卸掉大半因为渐起药性的戒备。
后面的一切,水到渠成。
以至于,风起云涌后平静的她拥着她的身子,餍足的笑着。
那一刻,他天真的认为,他俩的未来,也会如这晚的情动一样,自然顺畅。
后来的种种,让他明白。
促成那夜的一切,是那杯别人不怀好意加了药的酒。
她原本,就没想过重新开始。
江北心底有些被往事针扎的刺痛,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脸。
他在感知,感知她浅浅的呼吸。
他在承认自己的失败。
闻烟呢喃几步,转身向里睡着。
江北收回自己的留恋的视线和手,替她关了灯。
他已下定决心。
今后不管何种境遇加深,不管干扰的外力有多强大,他都要护着她,一步步走下去。
他想和她有以后,他俩共同参与的以后。
他想弥补,弥补确实这几年的所有遗憾和对她的伤害。
他会是她最忠实的信徒,为她,为他们。
江北,永远不会再退了。
窗外天色渐明,天空一角的月亮还未褪去。夏日的烈阳还在地球的另一端,不慌不忙地等待着。
被渴醒的闻烟颓然坐起,眼睛还没睁开。
机械地她走到冰箱那准备喝水。
刚打开冰箱门,就被在厨房忙碌的江北吓了一跳。
“大清早,别喝凉的。”
原本眯着眼睛的闻烟余悸未了,捂着狂跳不止的心口就想骂人。
“我去,你干嘛呀。”
这下,困意不再,彻底清醒。
“大哥,你能不能不要一大早出现在我家吓人。这样心率很容易不正常。”
江北笑着没有说话,“昨晚你喝太多,也没给我机会通知你。”
“大哥,霸总的游戏结束了。麻烦你不要,这么油腻。”
闻烟喝完水,冰箱门刚关上,就闻到一抹香气。
好像是在煲汤?
她揉着眼睛往厨房看了一眼,“一大早,你在煲汤啊?”
江北推着她往外走,“你先去洗澡,等下给你做酸汤面。”
闻烟总觉得哪里不对。
以她对江北的了解,他一定是受了某种刺激才这样的。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脸颊瞬间红了半边。
“昨晚,咱俩,又睡了?”
江北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到这个,搭着她肩膀的手捏了捏自己的后腰。
然后装作很累的样子,“不得不说,酒醉的你还是很热情的。”
闻烟也顾不上其他,踮着脚把他的衣领往下扒了扒,接着又让他转身,检查他的后背。
别说没有指尖划过的红色印记,整个脊背,洁白无瑕。
闻烟使劲在他背上拍了一掌,“这么性感的背,不让皮肤科拔拔罐,太可惜了。”
随后跳起来把江北的t恤从后背一下子罩在他的头上,快速逃回主卧室去了。
江北闷声笑着,“闻烟是个胆小鬼。”
等闻烟从浴室出来外面天光大亮,她没什么胃口。
看着江北做好的酸汤面,也只吃了一小碗。
风卷残云般,一小碗汤面,就剩了两小块葱白。
闻烟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没忍住打了饱嗝。
“你就是想学霸总也行,去做做功课,谁家霸总一大早天刚亮就起来做饭的啊。更何况,我也不上班。”
江北放下手中跟他实在不搭的筷子,“你可真没良心,我不是担心你渴醒之后,会饿吗?”
她这个餐桌,很少有这样相对而坐就餐的画面。
陈瑛他们几乎在这里吃饭,蔺程程偶尔会来她这里吃火锅。
像这么家常的酸汤面,好像还是第一次。
闻烟打量着眼前低头吃饭的人,简单的t恤遮盖不住这副肌肉喷张的身体。
还有那不同凡人的,赏心悦目的长相和对自己独自温柔的眉眼。
昨晚他们三个聊了什么。
闻烟努力回想着,好像最后的话题不知怎的扯到学医的初衷上。
关小关和她都是医学世家,耳濡目染的想要学医这并不稀奇。
江北为何会学医,在学校时她就问过一次。
闻烟始终记得那天,大课结束的阶梯教室,学生散尽,偌大空旷的教室重新归于宁静。
她把碍事的长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没话找话地问他。
“江小四,你为何要学医?”
江北那天穿着跟她同色系的湖蓝色卫衣,揉搓着她的颅顶,一本正经地说,“来拯救一位执着救死扶伤的女孩的梦想。”
而闻烟,就是那个当事人。
这话自然是开玩笑的,他俩肩并肩走出教学楼。
闻烟看到3号教学楼大门前面围着好些人,书包扔给身旁的人,“我去看看。”
那天她恍惚听到江北说了句什么。
昨晚,隔着几年分分合合老死不相见的孤苦岁月,那句话再次清晰的被闻烟听到了。
他说,“不想染上商人的铜臭味,就想用白大褂独特的味道降妖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