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如江北说的那样,除夕夜,他没回来。
闻思邈宽慰她,病情跟想象有偏差,也是常见的。
闻烟都懂,可还是止不住地有些失落,只是抱着三一未表现分毫。
陈瑛和尹白露在厨房忙活,闻陵在打下手,时不时地给她送出来一些好吃的。
“你家老公新婚第一年,就不陪你过春节。难为你,还能坐得住。”
闻烟白了他一眼, 耐心地三一换着纸尿裤,“哥,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闻陵知道她想说什么,把垃圾桶往她这边踢了踢。包裹好的纸尿裤,扔在垃圾桶。
“江北是神外大神,结果他妈妈就得了最难搞的胶质瘤。你是说这个?”
闻烟把孩子重新包裹好,“是呀,胶质瘤呀,就算手术成功。一两年就有可能复发,根本没法根治。”
她曾经问过王神仙,自他从业以来,有的患者最多开了八刀。复发一次,做一次。复发一次,就做一次。
当然,也有很多患者手术后失忆。甚至有的维持不到一年,就永远离开了。
所以闻烟才会问,这是不是因果报应。
外面鞭炮声开始此起彼伏的响起,闻家有三一,今年就买了一些好看的烟花。
“江北给我打电话了,听他的意思,可能还需要一周。”闻陵观察着她的表情,别的不敢再多说什么。
闻烟哄着三一,把自己的手机拿给闻陵看。
跟江北的对话框里,一笔醒目的转账金额。“你的妹夫,我的丈夫,给的新年红包。”
这数额,相当可观。
等爆竹声声开始密集着响起,闻家的年夜饭终于开始。
春晚开场舞曲已经结束,几位主持人开始用激动昂扬的语调跟大家拜年。
三一睡的沉稳,不哭不闹。
这一年,发生太多事。生活诸多不易,努力跨过去,就是岁月从容,温暖静好。
饭桌上,聊得话题还跟以往差不多。
闻陵跟大家汇报公司的运营情况和盈利。
闻烟说着自己重回医院的感想,还有在急诊遇到的一些乐呵事。
尹白露对医院的事情很感兴趣,“烟烟,详细说说,这可比听你哥吹牛强。”
闻陵看着自己媳妇儿这么贬低自己,哭笑不迭,“医院那些都是血腥的,哪有听我说挣了多少钱开心。”
闻烟喝了一口橙汁,想到一个绝佳的。
“这是王晨说的。急诊来了一位老太太,浑身不舒服。大师哥耐心问了好些问题,最后要给老太太验个尿,然后再给测下血糖,确认一下。”
闻烟说着笑着,从医的人已经猜到后半段是什么。
“那老太太拿着一杯黄灿灿的液体,到王晨面前,好脾气的说,她的尿不甜。”
尹白露蹙着眉,想象着那个画面,属实有些难以让人接受。
“嫂子,医院的事可热闹了。还有患者拿着尿或者粪便去微波炉加热的,就是担心温度不够化验结果不准确。”
闻陵补了一句,“这就是为什么每个科室的微波炉都上着锁的原因。”
这样一说,江北不在的阴霾暂时不见。
她也没给他视频,那边的情况暂不可知。她也不想,多给他压力。
等难忘今宵的音乐响起时,闻烟已经点完烟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回顾这一年,回顾她这人生前三十年。
就在刚刚,她突然意识到,他们真的是大人了。考虑的问题,由点到面。
原来只关心自己开心不开心,现在要综合很多要素,要把很多人考虑进去。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江北的电话打来了。
他那边,风景正好,阳光明烈。
“要睡了?”他柔声问。
“嗯,这几天不怎么吐,变成怎么也睡不醒了。”闻烟有些鼻音。
“衡江这两天很冷,你穿厚些。我大概还有一周,才能回去。”
闻烟笑着做着鬼脸,“行,我们在家等你。”
“江北,大师哥要订婚了。我初三就得去医院替他值班。”
王晨平地惊雷地甩出这个好消息,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
新娘是一家外企的员工,家不在衡江。初六订婚,王晨初三就得去新娘家。
订婚宴都在新娘老家办。
他带着年礼登门拜年时,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闻思邈。并且希望他和陈瑛能作为家长出席,就是路上有些远,开车也得两个多小时。
“我不拦着你,你呢也要量力而为。不要小看过年期间的急诊,或许会很忙的。”
闻烟笑着点头,“放心,跟我一起值班的是急诊的老大和急诊的幸运儿。有幸运儿在,那几间抢救室都塞不满。”
说完,她哈欠连天,“我睡了,你忙吧。”
这几天假期,闻烟除了吃饭,就是躺着。要么是阳光房的躺椅,要么是自己的小床。
初三这天,闻陵考虑到尹白露生产后一直在闷在家,不如趁这个机会跟着去散散心。
王晨家就只剩他自己,衡江这边多去些人也好。
陈瑛不放心闻烟自己留在衡江。
“妈,大师哥家里没人,您跟爸爸还有大哥踏实去。我让黄灿陪我,她自己在家也无聊。再说,我这几天吃的好睡得好,身体倍棒。”
就这样,闻家人跟着王晨去了新娘子家。
闻烟坚守在一线岗位上,陆一鸣把人送到医院,到下班时,又溜溜来接。
一日三餐,顿顿不落下。
有幸运儿在,急诊接待的都是轻症。
江北回国登机前给她发了信息,正好轮到她值大夜班。
“这样挺好,明早我下了夜班,正好去机场接你。”
“是的,刚吃的午饭,陆一鸣给你送的什么?”江北问。
“我点了几道菜,都是清淡的。我猜,该是陆一鸣家里阿姨做的。”
“味道好吗?”
“不错,我挺喜欢。”闻烟忽然想到什么,“对了,蔺程程和圆圆斥巨资给买了好些东西,都在家堆着呢。婴儿床,婴儿车,等你回来,咱们该准备婴儿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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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班的后半夜,是最难熬的。闻烟刚用凉水洗了脸,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她戴着口罩走出去,只见一人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
“闻医生,来了几个酒后滋事的,保卫科已经报警了。”
闻烟捏了捏鼻梁上的口罩,“先给患者处理伤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