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九日。
冬至假期将至,偏偏就是这假期的前一天,刑司衙门忙翻了,竟然连续接到22起报案。白虎,周雀,常武三捕头领着衙役到处拿人,传人,并带上公堂。
秦正坐公堂断案,先听详情,再以律法惩处一干人等。
22件案子,都非大案,都是家长里短,邻里纠纷,本是鸡毛蒜皮,但是最后都闹上公堂。
有一个孤寡老爹,年过七旬,膝下四子都从商,不缺钱财却供养不起一个老爹,老爹留宿在外,若不是好心邻居收留必然要冻死在这寒冬季节。
秦正先听邻居告状,又听老爹泣诉,立刻便命常武去带那四个不孝之子上来公堂。秦正正恨他们恨得牙根痒痒,待他们上堂,便命衙役将四人拿下,重打30大板。直打得四人又哭又叫,哭爹喊娘,后悔自己所为。
最后秦正命那告状邻居日后继续监督这四个儿子,若是他们再敢不孝,不供养老人便来府衙告状,他来告一次他就打他们一次,而且还要加重刑罚。那四个儿子当堂求饶,都表示会好好供养老人,再不敢行那不孝之事了。
有一个大家闺秀,人长得漂亮,也有学问,能作诗赋词,写得一笔好字还善女红。她的父亲要她嫁权贵,她的母亲要她嫁富豪,偏偏她自己的心意没有人听,明明是自己的婚事自己却无法抉择。幸好这大家闺秀性格中还有几分烈性,将自己的父母告上公堂,请求秦正做主。秦正准她所愿,允她自己做主自己婚事,可他也知道她今后道路并不好走,只是他也只能帮她到此。
有一对夫妻冤家,成婚十年彼此不和睦,几乎日日争吵,如今情况越演越烈,吵架变成拳脚相加,不仅是夫妻两人动手,还有两人父母亲人参与,两家20多口人大打出手,险些酿成命案。
秦正判这夫妻两人合离,了断了这桩婚事。他实在想不通这两个人在这样的婚姻关系中是如何熬过十年时光,这种不幸究其原因还在于他们自己身上。
还有商户为了抢生意而动手打架的,有两个女人为了抢着买同一匹布而动手的,还有小偷小摸,私宰牲口的……
酉时,秦正问完所有案子,令所有衙役和侍卫下值,只留下展昭,苏先生,还有堂下的白虎和周雀。常武不在,他亲押几个小偷下牢,秦正判了他们牢刑,最长得两年,最短的八个月。
累了一天,秦正到这时候还能保持仪态,确实不容易,不过他此刻口干舌燥,腰背酸软也是真得。苏先生那边也不好受,这两人虽然都是坐着,可是毕竟还是上了年纪,坐大堂坐一整天,真得承受不了。
展昭站了一天,他都还好,不觉得疲累,只是犯困,他看了,听了一整天的鸡毛蒜皮,繁杂琐事,此时终于清静下来了。
白虎周雀两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累是累但表面看不出来。倒是周雀,他轻功绝好,这一天跑路太多,用力过猛,左脚鞋子已破损,恐怕也修补不好得换双新的了。
“本府从未这样坐堂断案过,这也是开了先例了。”秦正说道。
“还都是鸡毛蒜皮,细枝末节的小事。”苏先生在一旁说道。
“律法面前的确是鸡毛蒜皮小事,不值得一提,可是对于他们可件件都是大事,百姓生活可不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细枝末节吗?平凡人家哪里来得那么许多轰轰烈烈,柴米油盐才是真,尽管有许多不堪,可这就是人间烟火。”秦正说道。
“大人体察民情,看得深远,一番话倒说出了许多真理。”苏先生说道。
“罢了,本府以律法办事,脱去官袍也是常人,也有许多想不通,看不清楚的地方。比如那对夫妻,日日争吵,最后竟然暴力相向,两家互殴,险些酿成不可回头的惨剧,你说他们怎么还能坚持十年,做得十年夫妻?”
“人间百味,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谁说得清楚呀。”苏先生说道。
秦正见他答不出来,便去看展昭。只见展昭站的直,负手而立,神色颇柔,眼睛垂下,很有疲态。
秦正叫展昭:“展护卫!”
展昭这才抬眼看着秦正。
“你可是累了?困倦了?你这样倒是少见,可是遇着什么劳心劳神的事了?”秦正问展昭。
展昭眨眼,答道:“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想了些事情。”
秦正点点头,又问他:“你怎么看那对十年不合还不合离的夫妻?”
“少见少见。”展昭答道。
秦正见他这么答话也不再问他,只说:“你这样的性情倒是不会遇上这种事。”
秦正又看着白虎和周雀,他问他们二人:“你们怎么看?”
“这两人私下里恐怕也有许多暗合彼此的地方。”白虎说道。
“对,恶趣相投,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周雀说道。
秦正听后,终于点了点头。又说:“明天就是冬至假期,你们两个有何计划,要如何过节啊?”秦正问着白虎和常武。
“还在平津过节。赵龙过节要回家,常武今年也不在府衙,我还得照应着牢房。”白虎答道。
“我也在平津过节。赵初焰还答应说要请我吃火锅。今天她和翠翠已经上街采买东西去了。”周雀说道。
秦正点点头,又说:“冬至中午晚上府衙都有宴席,本府做东,宴请你们,一定都到啊。”
白虎,周雀点头,笑着应道:“是!谢大人!”
“你们也辛苦了一天,快下去休息吧。”秦正对白虎和周雀说道。
白虎,周雀转身就要下堂离去。这时候,当值衙役大虎冲了进来,他如此匆忙,想必外面又是出了什么事情。
白虎,周雀两人一看大虎这样进来,便都站住不动了,两人都知道这又是又有事来了,说不定还要再次升堂。
展昭这时候也清醒了许多,还放下双手来,看着大虎。
大虎跪禀道:“大人,外面来了六个渔民,一个车夫,他们把快冻僵的赵捕头还有翠翠丫头都送了回来,还有一个陌生男子。”
“冻僵?到底怎么回事?”秦正急问道。他看到展昭急步快行,已经往大堂外去了。
大虎这时候细说道:“据那几个渔民说她们是在辎重河救三个落水少年,因而连累落水,不过最后都被救上来了。属下从衙役房取了棉被给她们暖着身体,不知道能不能缓过劲来,苏先生快去看看吧。”
展昭匆匆离去,在府衙入口的过道处找到了赵初焰,还有翠翠和另外一个陌生男子,三人蜷缩在地上,身上裹着棉被, 周围围着他们的有渔民,车夫还有府里的衙役。
“让开!”展昭沉声说话,走上前去,先找到赵初焰,看了她,又去看翠翠和另一个陌生男子,三人都还好,确实快冻僵了,数那陌生男子情况最好,数翠翠情况最坏。
赵初焰裹着棉被,脸色发紫,双眉上有冰霜,散落的碎发变成一缕一缕,结了冰而且还很硬实,她嘴唇哆嗦,牙齿颤抖,从看到他时候眼睛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展昭心痛不表,只能咬牙捏拳忍耐。赵初焰没事,他还得去顾翠翠,翠翠情况不好,有气息但是神智不清,昏昏累累,一副要睡去模样。
“翠翠,你清醒些,千万别睡。”展昭叫着翠翠,又扭头对衙役说:“棉被怎么能行,快去拿火炉子过来。”
衙役听吩咐办事。而这个时候,秦正,苏墨,白虎,周雀,大虎也都过来了。
苏墨一看她们三人这样,不急着捏脉,先吩咐人说:“赶紧去烧热水,多准备些。他们可不能再躺在这地上了,时间长了真要要命了,赶紧挪去客房去。”
于是,衙役们抱了翠翠,还有那个陌生男子,都急匆匆往客房去了。而赵初焰,她看着展昭把她抱起,看着他带她去客房救治,她觉得他就像是她的火焰,给她温暖,令她复苏重生。以往那么多次艰难磨难她都闯过来了,杀手也没有要了她小命,所以这一次她自然也能顶过去,这不是如果也没有假如,而是一定能行,她迫不及待想要恢复过来,而且能够平心静气去等待,去坚持。
三人各去客房,苏墨安排衙役和侍女们做事,烧水,准备浴桶,各种药物,干净衣物,干净棉被。
府衙侍女为赵初焰宽衣,展昭不便留下,出来客房找见了苏先生。
苏先生正在配制草药,展昭上来问他:“苏先生,他们可有事?”
“不妨事,都能缓过来。现在最重要得就是驱寒气,免得日后留下病根。”苏先生答道。
“有劳先生了。”展昭说道,还恭敬抱拳行礼。如此倒让苏先生诧异了。他知道他为人真诚热情,可是刚才那样的确太过了,到显得他们生分了。
展昭离开,苏墨急着配药也没有再细想。
那六个渔民,还有马车夫都去了刑司衙门大堂。他们从未来过刑司衙门,更没有上过大堂,若是没有此番经历只愿一辈子对此处敬而远之。
天色已晚,白虎,周雀点了灯烛。那几个渔民和那马车夫看着周围,心里想着那些刑司衙门的传说,哆哆嗦嗦,只觉得周围有死魂怨灵游荡,头顶更有鬼神俯视,这刑司衙门的确犹如传说是鬼神之所,充满杀气,戾气。
秦正看出他们心虚害怕,他也没有坐大堂,只是唤白虎取来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大堂两侧也没有当差衙役,只有白虎,周雀两人。可是即便这样也不能令他们宽心轻松。
“你们不要害怕。”秦正说话了。
渔民和车夫闻声立刻跪倒在地,这时候他们才看到秦正已经坐在他们面前了。
秦正没办法了。只得继续说道:“你们不要害怕,我问话,你们回答就可。”
“是,是。”马车夫答道。那几个渔民都比他年纪大,都藏在他身后,把他顶在了前面。
展昭这时候也从后衙进来大堂了,他默不出声往秦正左侧一站,默默低头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渔民和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