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匆匆那八年
作者:御前带砖侍卫   南方黑道往事最新章节     
    也许,跳哥没想到,我在这种情况下,还敢主动去揪他的衣服,他有点没反应过来,被我揪得身子往边上晃了晃,随着他身体晃动,旋转门也稍稍腾出些许空间。
    “嬲麻皮!你是狂得没边了..”
    跳哥脸都红了,兴许是觉得挂不住脸,反手就过来揪我头发。
    与此同时,付彪果断一脚奔着付彪腰部踹过去,在旋转门里躁动混乱的瞬间,付彪举起枪,动作夸张的奔着跳哥脑袋戳过去。
    “我嬲!”
    “嬲!”
    “猪嬲的,真开枪——”
    旋转门内外无比混乱,门内的人看见付彪掏出枪,本能的往外轰逃,酒店台阶处的无数流子也大多眼神惊慌的后退,有人在骂,有人在吼,有人动手去推付彪,有人提醒跳哥小心。
    道上打流,哪怕是摆场群殴,打死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像跳哥这样,叫了一两百号人堵在酒店门口,搞这么大场面,跳哥的第一目的肯定不至于当场搞死我。
    但这么多人,难保就没几个狠角色。
    有些十七八岁未成年的流子,在义气与“够狠才能出头”这类观念的洗脑下,下手是没有轻重的。
    再加上情况这么混乱,蹦出两个小年轻,激情之下杀人,并非不可能。
    要平息这种混乱和被群体感染的激动亢奋,其实就两条路:
    要么以最狠辣的手段,用果断出手,雷霆压制,震慑逼退对手。
    要么,就地臣服,不顾体面的以最卑微的姿态,换取苟且的安全。
    道上打流,面子即地位,地位即利益。
    所以,我不会退,也不能退,我的镇定从容是我八年打流名望沉淀的必然,也是我身后无数兄弟切身利益之必须。
    “呯!”
    付彪开枪了!
    就像当年羊克在老酒厂三枪崩腿板凳一样,付彪也开枪了,在酒店这样的公开场合,当着起码一两百人的面。
    四年以前,第一次认识付彪时,他就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他吞下碎瓷咀嚼时的坚定和面对我给钱依旧不动摇的态度,让我很欣赏。
    后来,付彪替我办了和尚,这是真真实实的杀人,可付彪并没有犹豫太久。
    事实证明,付彪确实敢打敢拼,出道二十多年,作为江东道上的“高龄”流子,他的果断凶狠,并不逊色羊克。
    在某些方面,付彪其实比羊克做的更出色,至少他比羊克更冷静,羊克是个偏执狂,而付彪懂的审时度势。
    在付彪掏出枪,动作幅度很夸张的去戳跳哥时,我就看出了付彪凶狠果断行为下的权衡与考量。
    他用夸张的拔枪姿势,吸引所有人注意的同时,也给了跳哥反应时间。
    旋转门内的空间十分狭窄,付彪紧贴着我,他跟跳哥之间也几乎是负距离的。
    这么近的距离,付彪如果真想枪杀跳哥,跳哥是绝对躲不了的。
    所以,付彪才做出那么夸张的拔枪动作,其目的,就是给跳哥闪躲的时间。
    ……
    当子弹擦着跳哥的胳膊,打碎旋转门的一扇玻璃时,躁动亢奋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情绪是会传染人的,当亢奋冲动被死亡的枪声刺破,所有人能做的就一件事:冷静权衡!
    权衡替跳哥出来撑场面却送了命值不值得。
    这是显而易见的选择,过来给跳哥撑场的,真正跟跳哥有交情的只是极少数,绝大多数跟跳哥的关系只停留在“认识”“听过他的名”这个层面,又有几个人敢真的冲出去,豁出去用身体对抗付彪的子弹呢?
    ……
    当集体的理性回归时,付彪这一枪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我一步一步的往停车场走,水泥台阶上的流子也在一步一步的后退,他们后退的姿势显得不那么优雅,有几个甚至一脚踩空,差点栽了跟头,然后在周围想笑不敢笑的目光注视中,狼狈的往外边马路跑。
    我慢步走着,我不知道我走路的姿势在旁观者眼中是淡定亦或仓促,我只知道我的内心在此刻,既无忐忑也无满足。
    就像一杯白开水,寡淡且无味。
    八年多的打流生涯,类似的场景已经在我的脑海与现实场景中排演过很多次,我对刺激的阈值已经被拔高,多巴胺不再分泌,有人以为我在装腔作势,可我连杀人都已平淡处之,又何惧这几只魑魅魍魉!
    当我走下酒店前门的水泥台阶时,晚风清冷依旧,路灯昏黄依旧,我回头看了旋转门一眼,跳哥被人簇拥着似乎在打电话,他似乎并没有要继续蛮干的意图,而周文贵杵在台阶上,当我看向他时,他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我举起右手,右手的小拇指无名指与中指弯曲着,对他比划着一个枪的手势。
    上百人的目光注视于我而言不过鸿毛,我以手代枪,遥指着周文贵,嘴里“啪”的一声念叨着,转身弯腰钻进已经被鸭子提前打开的皇冠副驾驶。
    皇冠启动,在两旁杂乱无序的流子注目礼中,缓缓而行,我点开车载cd,放了一首《光辉岁月》,家驹情感真挚而略显感伤的嗓音将我带到刀光剑影过去,付彪替我点上烟,硬中华的醇厚绵长将我拉回漆黑的现实,降下车窗,手伸出窗外,我循着记忆中的凄冷用力一抓,像抓了一个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