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漫漫长夜
作者:御前带砖侍卫   南方黑道往事最新章节     
    后来,刘八斤跟我说,他根本没看清楚情况,刚推开车门,就听见鸭子一声狂吼:“二哥,跑!”
    刘八斤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事实也容不得他有过多的反应!
    a栋的楼道离停车场就五六米远,六米!冲锋之下也就一秒钟的时间!
    六个流子的目的相当明确,下手也相当果断,根本没有二话,从楼梯下面的旮旯里冲出来,就直奔a6!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有精准目标的屠杀,而屠杀的目标是——刘芸!
    当我还在为杨伟强的妻儿共情时,幺鸡已经动手了!
    他直接将目标对准了刘芸,以如此赤裸血腥且不留余地的方式!
    很难说,幺鸡从哪得到的刘八斤与刘芸要来杨国强家的消息,因为,刘八斤提前一天就跟杨国强通过电话,告知想去他家的事儿,所以,刘八斤一行的行车路线被泄露一事很难查,知道刘八斤要去杨国强家的,最少十多个人,并且还不包括无疑泄露消息的情况——比如,杨国强的妻子随口跟人提了一嘴,或者杨国强在酒厂跟人聊天时无意间漏了风声。
    也很难说,幺鸡为什么要在占尽上风的情况下,铤而走险。
    光天化日,在小区里砍人,他难道就不担心,事情闹大了无法收场?
    遗产继承官司开庭,杨伟强的赢面是很大的,在这种情况下,幺鸡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要砍死刘芸?是幺鸡的意思,还是杨伟强对刘芸恨之入骨?
    这些问题,也许永远也无法求证,但无论如何,动机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打流,没那么多因为所以,只有结果与后果!
    我不再奢望用文明的方式去解决江湖恩怨,我也不想再让良知成为我的最大羁绊,当幺鸡派来的流子的砍刀砍在刘八斤、鸭子身上的那一刻,我已经给幺鸡判了死刑!
    鲜血,终究只能用血来偿还!
    ……
    a6车上是有家伙事的,但砍刀钢管之类的家伙事全在后备箱。
    而当短兵交接时,再回去拿家伙事,显然是来不及的。
    当砍刀擦着刘八斤的后脑脖砍在刘八斤的背上时,刘八斤告诉我,他说他当时一声没吭,只是觉得自己快嗝屁了,他说即使要嗝屁了,也要站着嗝屁,要像个硬汉。
    我相信刘八斤的话。
    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是个硬汉,他本能地把刚准备下车的刘芸推进车里,然后站着,用身体挡在车门口,用他那矮胖的臃肿的身体堵住门,用他猪蹄一样的油腻的四指手掌抓住砍过来的西瓜刀刀刃,对开车的大波妹狂吼:“我嬲你娘大波妹!你是个死人啊!开车!!”
    当大波妹如梦初醒的猛踩油门,在砍刀砍在车窗车引擎盖上发出的嘭嘭嘭的撞击声中仓皇倒车时,最先下车的刘八斤与鸭子倒在了血泊中。
    他们被六个流子围着圈踢、暴踩、暴砍。
    一刀接一刀,西瓜刀割裂衣裳,刺破肌肤,戳入内脏!
    他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甚至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只能护着脑袋和眼睛,承受着密集的刀光和刺目的残阳。
    ……
    据事后小区的一些目睹的居民说,当时那场面,真的跟杀猪没多大区别,小区里目睹状况的居民喊的“何得了(不得了)”和流子的怒骂交织,夕阳透过小区a栋门口的银杉树投射在鸭子与刘八斤身上,目之所及,只有刀与血。
    当六个流子迫于越来越多的围观压力,迅速跑路时,刘八斤半边身子横躺在紧挨着楼道的混凝土水沟边,汩汩喷薄而出的鲜血注入水沟,将水沟绘上了一层一米多长的血色涂鸦。
    刘八斤或许永远也想不到,他才出院不到一天,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如果医院能办vip的话,我们应该集体办一张,因为实在很有性价比。
    ……
    我与宋哲刘彦明寸步不离的守在医院的icu病房门口,座椅下,烟蒂堆积,从晚上六点多到半夜三点多,我们一动没动。
    凌晨三点多,icu的灯晃了一下,门开,一个穿大白褂的中年医生满头是汗的走了出来。
    医生告诉我,鸭子身中七刀,最严重的一刀从肋骨一直划到了尾骨,刀锋豁开肌肉,伤口深可见骨。
    医生还告诉我,刘八斤被砍了十六刀,严重的刀伤有四五处,其中之一在右手手掌,整个手掌几近截断,那是一种由于手掌太过用力以至于与刀刃多次摩擦,导致的仿佛锯齿一样的骨伤,很难恢复。
    严重刀伤之二在胸口,一刀豁开了他的胸膛,仿佛开膛破肚一样刀尖割裂胸口。
    严重刀伤之二在于,右大腿被一刀几乎扎穿,割伤了腿部大动脉,急需输血..
    我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o型血的宋哲跟随医生走进采血室,浑浑噩噩地看着宋哲脸色苍白的从采血室出来,像是一万种思绪又像是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icu的灯的刺目的红。
    刘芸抱着膝盖蹲在我身边,刘彦明也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时间在这种焦虑煎熬与我们各自堆积的烟灰中,默默走着。
    凌晨四点多,一则电话将我游荡的魂魄拉回体内。
    电话,是羊克打来的。
    在呼啸隆隆的狂风背景音中,羊克的话平静而坚决:
    “幺鸡的资料,发我一份。”
    我的大脑仿佛被人用锤子猛地砸了一下,二十多年兄弟,我清楚羊克的为人,我更清楚羊克这九个字背后的含义。
    我忍着极致眩晕感,扶着椅子起身,走到楼道口,头一次用哀求的语气对他说:“老三,你莫要来,算兄弟求你,行吗?”
    “你不跟我讲,我同样有渠道搞到幺鸡的资料。”电话那头的风很大,羊克的语气透着一往无前的决然,可我从他九分义无反顾中听出了残存的落寞:“不管是监狱还是坟前,告诉刘八斤,我等他醒来,他欠我一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