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自是人间险恶,是非曲直总难说。古今亭台楼阁,奈何岁月如梭,化烟雨而入江河。
老妇人泪眼婆娑,儿子征战,如今几何?孤灯一座,老幼悲绝起棺椁。良善人谁不说:惟愿莫再起风波。
再起风波,惶惶蹉跎。】
——书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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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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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那场雷暴确实与他无关?”院长问道。
穆茨回道:“确实无关,凭他一个只会聚灵的孩子……嗨呀,就算他是个聚灵使吧,那又如何能发动那样的天地异象呢?莫说是他,只怕是您也难以做到。”
“那么说,就是恰巧来了一场雷暴?”院长狐疑道。
穆茨轻轻捏住下巴,思索道:“也未必是巧合,这金勋章大赛来了那么多宾客,谁能保证里面没几个想闹事的?我一直观察着赛场的情况,看不出钟焉有任何问题,相信您也一样。”
院长点点头:“嗯……真是邪了门儿了,好巧不巧遇上这种事,说不定真是雷神发了怒吧,呵呵呵这孩子身上疑点太多,特别是那黑头发,哎呦,黑头发黑瞳孔,我从来没见过这个样的人……哎你说,人还能长成这样?”
穆茨轻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家不就是头发黑了点嘛,咱们奥斯陆魔法学院一直秉承着包容的原则为国家网罗人才,如今遇上这点事就坏了规矩,只怕也不好吧?”
院长揉揉脑门:“哎呀,头痛呀。”
穆茨接着说:“这个孩子我是接触过的,待人礼貌,学习刻苦,很爱看书,对古文也颇有研究,说不定日后能帮助我们在相关领域有所建树。”
在一旁迟迟没有说话的奇瑞,赶紧插了一嘴:“院长,穆茨殿下,实不相瞒,这孩子是我的故人收养的孤儿,这位故人当初也毕业于咱们学院,希尔薇娅就是她介绍过来的,人家家长信得过咱们学院,现在孩子出了事我们不管不问,岂不让人寒心?那以后再有优秀人才,谁还会送到咱们这儿呢?”
院长眉头皱成了一个八字:“啧……说实话,光是送来一个希尔薇娅,就已经让咱们受益匪浅了,这以后培养好了,必定能让咱们学院名声大噪呀,可留下钟焉这个黑头发小子难免要惹人非议,不说外界,只怕学生们也容不下他。”
奇瑞老师呵呵笑道:“您想多了,这钟焉是我们班的班长,办事勤快,把班里寒门学子与贵族学子之间的矛盾调和后,更是深得人心,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人称道。”
穆茨补充道:“在我平日的相处里,真不觉得他与其他学生在习性上有何迥异之处,换言之,都是正常人,根本不存在流言蜚语里传染病什么的东西。”
院长一拍桌子:“哎呀!你们说这迈尔也是,如果不是他挑拨,哪有今天这桩子事儿啊,就算人家黑点……哪怎么了?碍着他什么事儿了?吃饱了撑得,这小王八蛋!先把他给我关禁闭!停他的课!”
奇瑞有些尴尬,都是自己学生,手心手背都是肉:“院长,倒也不必吧……”
“少少少废话!现在就去办,你可以走了。”院长气得是吹胡子瞪眼。
奇瑞只好起身,施了个礼,给穆茨使了个眼色后离开了。
“哼!”院长老头突然蹦跶起来:“总有那些个学生!仗着爹妈有点材料,就拿自己当成个人物了!一天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耍心眼儿!这是奥斯陆魔法学院,这是学院!是学院!不是他们家的杂货铺,也不是他们家的会议室!还真以为他们说了算了!嘿哟!真是的,气死我了!”
“院长,您消消气,犯不着跟孩子计较。”穆茨劝道。
院长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后叹气说:“现在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先让他们查吧,如果这孩子没什么问题,就领回来!该上课上课,该学习学习,好好培养一下……哎,行了,你也出去吧。”
穆茨起身施礼告退:“是,我替钟焉这孩子谢谢院长。”
“哎去去去,烦死我老人家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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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内。
彭同来回踱步,胖乎乎的身体渗出油亮的汗水来。
骑士长跪在地上等候他的命令。
“哎,你说这怪不怪,一个小孩,三拨人要保他!”彭同心烦道:“我弟弟要保,婶婶要保,连穆茨和魔法学院也要保,合着我抓人还抓错了?嗨呀,真是个烫手山芋!除了我弟,这俩我惹不起哪个?人也别查了,关上几天,等比赛结束就放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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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监狱。
钟焉依着石墙闭目养神,手上戴着沉重的枷锁。牢房里的生活见不得太阳,黑暗是唯一的主色。从昏迷中醒来后,钟焉就一直待在这里,没有人愿意同他讲话,更不会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几日,只有面部的伤疤提醒着他,那场糟糕的梦刚过去并不久。
所幸有那日穆茨为他修复了眼睛,不然钟焉一定会变成个瞎子。但这也不重要,倘若一直被关在这黑漆漆的牢房里,看得见东西与看不见东西,又能有多少区别?
他心里清楚,自己是个欧罗帝国来的逃犯,又在奥斯陆杀过人,暗港里留下过他的足迹,赏金猎人工会里存有他的姓名,奥斯陆法律岂能容他。
查吧,给他们查,查出来或许就是一死吧,死了也好,清闲了,不用挖空心思去找那【相思如风】了,不用再操心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了,也不用再为复仇而感到焦虑了。
都由他们去吧。
牢房的大门吱吖了几声,从门外投进来了几缕烛光。一个脚步声缓缓走近,到钟焉的牢笼前停下了。
会是谁呢?钟焉心里想,是弗尔特?是希尔薇娅?是古蒂娜?是阿尔法?是奇瑞、穆茨老师?也可能是迈尔吧,这小子能错过看我笑话的机会?
或许是薇拉,薇拉良心发现过来道歉?那样子该有多可笑啊!
想到这里,钟焉不禁笑出了声。
“这是疯了还是傻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不对啊,这声音没听过呀。
钟焉愣了一下,睁开了眼。一个身穿甲胄的女武士站在他面前,并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钟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人是谁:“你……你来错房间了吧?”
“可能是。”女武士凑过去看了看他,这里设有特殊的封印结界,奥法先师以下的人用不出任何魔法,照明水晶之类的东西也发挥不出作用。
“你这头发黑了以后,还真有点让人认生,但可以确定,你是钟焉。”女武士站起身。
钟焉皱着眉头瞧着她:“我没见过你,来探监还是来杀我?”
“你没见过我,可我见过你。”女武士轻笑道:“没想到昔日平庸的年轻人,竟然把奥斯陆闹成了这个样子,知道现在人家怎么评价你吗?”
“爱怎么评价怎么评价。”
“他们说,你是个黑发恶魔!”
“不是黑犬了?黑发恶魔倒还顺耳些。”钟焉撇着头说。
女武士捂着嘴偷笑,压下了笑意之后,严肃道:“我家主人让我代她向你问好。”
钟焉歪着脑袋:“呵呵,我挺好的,这里多自在呀,不用操心哪天是哪天,想醒就醒,想睡觉就睡觉,根本不用管太阳落没落山。”
女武士淡然一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今天是6月6日,你被关了一个多星期了,金勋章比赛结束了,希尔薇娅获胜了,她现在是诺尔斯公国的子爵,哦,还是三殿下盖茨的女友。”
钟焉的眼神猛然变得凌厉:“这不可能!”
“你是说她不可能获胜,还是不可能成为子爵,还是不可能……”
钟焉扑了过去,撞在牢笼上:“她不可能会跟盖茨在一起,她不是那样的女孩!”
女武士摊摊手:“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不关心,我来只是告诉你,我家主人保了你一命,明天会有人放你出来。”
“你家主人是谁?为什么要保我?”钟焉盯着她。
女武士蹲下来看着他,表情中全是玩味的笑容,在她看来,钟焉或许是主人的玩具:“以后你会知道的,你很有趣,我叫艾什丽,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下次见面你能把自己收拾的干净点。”
艾什丽站起身,走回来时的路。
钟焉拍打着牢笼,高喊着:“喂!别走!告诉我你家主人是谁!你不说是吧?我不会承你们的情的,我告诉你,别想利用我!休想!你们休想——”
咚。
牢房的大门发出一声闷响,将洒进来的烛光又全部收回。
“休想……”钟焉怔怔地回忆着艾什丽刚刚说的话:“六六大顺这个词,我再也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