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不错!倒是把他忘了!”赵意衡一喜,“孙爱卿以前是跟着红玉的,军事兵法也算了得,这才被朕唤去了北疆单独成事,如此算来,西北原是他出师之地,让他去那里最合适不过。”
说着,便让关旭去通传孙迪。
“只是……北疆之外,那北番诸国,虽无虎狼,但也尽是蛇鼠之邦,若孙将军去了西北,这北疆……”赵钰海说的纠结。
“晟王的担心不无道理,”程亦清说道,“只是眼下西北是重中之重,至于北疆……老臣倒有一人推荐。”
“哦?是谁?”赵意衡看他。
“护城军统帅,周青。听闻除夕之夜他与那京卫军统领刘虎成一起配合地极好,这也是石城军能以最快的速度被降服的原因之一。”
赵意衡皱眉思索了片刻,点头道:“不错,周青确实是个人才,可堪得镇关将军一职。来人,速去传唤周爱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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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不能去!”得到消息后穆行重立马回绝。
去北疆的确可以,毕竟北疆开外,虽多宵小,但也算没什么大的战况,只是偶尔的摩擦。
但是西北……
如今是实打实地正面起冲突了,并且战况严峻!
连镇关将军周洪都已阵亡!
他这一去,便是真正的生死未卜!!
不行……
穆行重心里骂道,去他的人各有志,去他的雀鸟不安金丝笼内,他今天就是要当那牢笼,哪怕只能桎梏他的人,也绝对不能让他去……送死。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穆行重咬牙说道。
他上次说这种话,是说若是自己敢找别的什么人了。
看来……是真的紧张狠了。
余荔荔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在家陪你。”
穆行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
“你要不信,就还拿绳子把我捆了。”余荔荔白他,而后似安慰道,“我这小命一条,惜命得很,放心吧。”
说着便转身回房拿了糕点吃。
他情绪虽似无波澜,穆行重到底不太放心,也随他回了屋里,只盯着他。
余荔荔好笑:“你这是准备一直盯到孙舅舅离开?”
穆行重郑重地点了点头。
余荔荔:……
“他定的明早卯时二刻走,那你便一直看到那时候吧,”说着举了举手中的梅花糕:“新出炉的,来一块儿不?”
“你要……敢玩什么花招,我……”思考了一圈,后道,“我就把余?菱赶出府去!”
某位刚跑过来准备吃新出炉梅花糕的团子:……
看着又要哭起来的某团子,穆行重皱眉:“全子,把阿菱抱出去。今天若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要打扰我,我要一直盯着余公子。”
余荔荔却不理他的话,坐在椅子上又一次举了梅花糕:“真不吃?”
穆行重走过去,俯身吃了他嘴边的碎渣:“这些就够了,多了不敢,我怕你给我下药。”
“怎么会?”余荔荔一口一个,“放心吧,我身上没迷药的。”
穆行重打量他,而后在他身上摸索了一番,确实没摸出什么,一直紧张的心这才放宽了些,又从荷包里掏出昨日被他掰断的扳指:“被我掰断了,你还有吗?”
余荔荔:“……你当我这儿是扳指店吗?那好歹是我娘留给我的,你也忒不小心了。”
说着接过断成两截的扳指,看了半天确定修复无望后,叹了口气放在了桌子上。
穆行重有些不好意思:“那扳指看着熟悉,似乎我娘也有一枚,等我们日后去了南疆了,我把她的骗来给你。”
“既是姨母的,还是她自己留着吧。不过这倒稀奇,倒是没听母亲说过她口中的友人齐二熊有枚跟她一样的扳指。”
“总不能事无巨细什么都告诉你。”穆行重心下好笑。
“这倒也是。”余荔荔片刻便吃完了一盘梅花糕,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穆行重看他还扶着腰,到底有些心疼,忙不迭地跟了上去:“阿荔,今晚还在这里睡吧,你要疼的厉害我也好给你……上药。”
“你造的孽当然得你负责到底!”余荔荔忿忿地瞪了他一眼,“不过我现在还是伤残人士,你晚上可不能再……把持不住了!”
“嗯,你放心好了。”穆行重说的郑重,就差举指立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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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余荔荔趴在床上看书。看他这么晚了都没有任何动静,穆行重悬了一下午的心总算是落下了,于是乎凑上去问道:“还疼吗,要是还疼我就帮你上点药。”
余荔荔一窘,微咳了下道:“倒也……没那么严重。”
“那……”
“不行!”
“我是说那不如早点休息……阿荔以为我要干嘛?”这下窘的是穆行重了,心道难不成阿荔就是这么看我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这些七七八八的?
余荔荔嘴角微抽,说的心虚:“我以为你要……把阿菱赶出府啊什么的……”
而后又马上转移话题:“你说那北戎不是拿的假城防图吗?怎么还是攻地这么顺利的?”
“娜提何其聪明,未必看不出来。还有那孜吾,听闻也是骁勇善战,曾跟苏将军对峙于沙图之外,那次她被困沙图,这位将军首当其冲占头一份功。并且,除夕确实守备松懈了些,所以能攻破沙图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能。”穆行重边给他揉腰边回道。
“话是这么说……”但他总觉得心底下有些不安宁。
当然,他并没有说出来。
轻拍了下他的手,余荔荔翻身下床:“好了,时候不早了,熄灯睡觉。”
说着从一旁桌子上拿了半枚扳指丢了出去,堪堪击灭燃着的蜡烛,落在焚香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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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行重!救救我!”
穆行重猛然惊醒,梦中的余荔荔浑身是血,周遭亦是尸山血海遍布,旌旗折尽,兵戎损殆。而余荔荔,身中数箭,冲他伸手求救,只是这么短的距离,他的手却怎么也伸不过去。
“阿荔,我刚刚做噩梦了……”穆行重揉着发重的脑袋坐起。
床边空无一人。
“阿荔!”
没有回声。
“余荔荔!”
穆行重急了——此刻天光大亮,日头正盛,只怕已近午时!
“全子,全子!”穆行重忙下床,头却一阵眩晕。
我去你大爷的!!!
狗日的余荔荔!!!
很明显,他被下药了!!
“唔,唔……”
是全子的声音,穆行重忙压着脑门的眩晕走出门外,只见全子被人绑了手脚,嘴也贴了封条。
穆行重忙上前帮他解开。
“人呢??!”他的眼睛已经变红了,此刻怒吼出声。
“爷,爷,殿下,小的没用……让余公子跑了……”全子甫一挣脱,立时跪下,声音颤抖着回道。
“余荔荔!!”穆行重一拳捶向一旁的柱子,而后马上准备出门追赶。
“殿下,只怕……已经晚了,现在已经午时了,孙将军他们,卯时二刻已经……离京了……”全子忙拦下他。
“其他人呢?!”穆行重心下气恼,他的院落只全子一人,府上其他侍卫尽在院外。
“余公子……轻功了得……且对王府……太过熟悉……”全子说的哆哆嗦嗦。
是了,这原就是他的家,穆行重自认都不一定有他熟悉,并且,从侯府被封,他便日日勤练武艺,现在确实……不可与初见之时同日而语。
穆行重赤着眼睛,看了一眼桌子上剩了一半的扳指,立时明白了。
他咬着牙在心中骂了数句余荔荔,手被握的青筋毕露,末了,闭着眼重重叹了口气,暗自念道:
云停月明,阿荔,愿你但行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