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学堂待着,跑回来做什么?”何秋香瞪向他。
姜云深见娘亲瞪着眼睛看他,缩了缩脖子,不过想起自己并不是逃学而是来报信的,转了转眼珠子又重新挺直了自己小小的身板:“娘,我没有逃学,待会我就回去!姐,刚好你在,我就不用去找你了,淮川哥让我给你带话......”
“带话?带什么话?你跟谁是一家的?我看你是皮痒了!”何秋香看着他那样就来气,站起身来快步向他走去。
姜云深见势不好立马开溜,一边往外跑一边喊:“淮川哥让你出去一趟,他说他有话要跟你说!”
“你给我站住!小兔崽子!”何秋香本来听到段淮川这个名字就来气,又听到他又想拐自己闺女出去,那火‘蹭蹭蹭’的就往上冒,这臭小子她今天是收拾定了!
“你有本事今儿晚上就别回来了!要不看我怎么收拾你!”
姜云深跑的飞快,完全不敢回头。
淮川哥,弟弟我真的尽力了啊,话可给你带到了,其它就怪不上我了吧!
姜云菀眉头都不带动一下的,四平八稳的坐在原地。
她这小弟确实有点欠收拾,也就是姜家院子在村子的最东边,这边住的人家不多,并且都相隔的较远,不然他那么大声的嚷嚷让外人给听见,还真以为她跟段淮川有一腿了。
“小的不懂事,老的也跟着不懂事!”何秋香一边走一边恨恨的道。
姜云深能从学堂跑出来,姜秀才必然是知道的。
姜秀才一直以来都对段淮川另眼相待,他虽不管儿女亲事,但其实也是有心想暗暗撮合自己的得意门生与闺女的。
可事情却也不敢做的太明显,要是做的太明显了,那这个家里可就没他好日子过了。
也就敢做些类似今天这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来。
“你可别听那臭小子的,不许去!”何秋香又警告了一番自家闺女。
“娘说的对,阿菀你还是别去了。你这身子都还没好全呢,就是有什么话要说,直接来不就是了,以前咱家他也没少来过。”黄琳心里也对那段淮川生出了几分埋怨来。
上次与他出去便落了水,这还没好全呢,又来,也太不顾惜阿菀的身体了,怪不得娘看不上他。
姜云菀心里倒是清楚几分他为何不直接来家里来,不过就是最近李家逼婚一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全村都知道了,他走到哪村里人怕是都关注着,若来了姜家又得惹出一些口舌来了。
不过清楚归清楚,她可不会体谅。
真对她有心,其实大可以对她父母去说,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这般不顾礼法与她私说的?
应当是知晓她娘不会同意,她爹又是听她娘的,这才私底下里来想先谋得她的同意。
她爹娘宠她,最终肯定是拗不过她自己想嫁的。
姜云菀眼中划过一丝嘲讽,重来一世,很多事情比起以前都要看得清楚明白多了。
段怀川对她的真心到底有几分呢?
真心心悦之人,真的会在她病未好全之时就让他出去与他相会吗?
“放心吧,我不会去的。娘,嫂子,我有点乏了,就先回房了。”姜云菀笑着说道。
何秋香脸色缓和下来:“那你快回去歇着吧。”
黄琳也跟着附和。
姜云菀点了点头,缓步回了房。
把门关上后,姜云菀走到镜前把头上的花摘了下来,往嘴巴上浅扑了一层粉,整个人看着更憔悴了几分。
往身上的衣裳看了一眼,还是去找了一身更素净一点的换上。
好了,今儿就做一回病西施吧。
病西施满意的端详了一番自己,然后麻溜的从后面的窗户翻了出去。
她房间后面的窗户是在院子后面的,并不会经过前面,她娘和嫂子不会看见。
嘴上答应的好好的是为着她们两个放心,但是姜云菀还是有些迫不及待的与这位未来的权臣,前世影响了她一生的男人见见面了。
在还未有功名,未踏上官场之前,他是什么样子,记忆都有些模糊不清了呢。
姜云深虽然没说段淮川约她见面的地方是在哪里,可姜云菀知道那人会在哪里。
她家后面有个小土坡,坡上也种了不少桃树,算是个比较隐蔽安静的地方,以往段怀川总是喜欢在那里看书,图个清净,姜云菀臭美,在桃花盛开之时时不时的会去折上几支来装扮自己的屋子,于是碰到过他不少次,后来两人就默认了有些什么事情会去那里碰面。
至于上次为何要找她去河边的桃林,约莫还是这地方离她家太近了,他怕被人听见他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吧。
姜云菀提着裙子缓步走近了那个土坡,没一会儿便看到了在不远处一棵桃树下站着的段淮川。
尚且还是个少年郎的段淮川,衣着朴素,一身粗布麻衣却难掩其半点风姿,剑眉星目,长身玉立。
光看外貌,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让人见了便不由自主为对其心生几分好感,觉得是个可靠之人。
这厮着实是生了副好相貌,也难怪李苏叶会为着他寻死觅活。
段淮川抬眼瞧见前方正缓步向他走来的姑娘,不自觉的便柔和了眉眼,快步向前走去,见她面容苍白憔悴,走起路来都不太稳当的摸样,下意识的想伸出手来扶她,却又马上惊觉这动作过于唐突,伸出了一半的手缓缓的收了回去。
“淮川哥,你今日找我来是有何事吗?”姜云菀恍若未觉他刚刚的动作,站定后,抬起头来看向他问道。
“阿菀,你身子如何了?”段淮川并未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她担忧的问道。
姜云菀轻轻的摇了摇头,似是勉强露出了个笑来:“无碍。只是感染了风寒,将养上几日便好了。”
“对不住阿菀,你身子还未大好我不该约你出来的,可是如今村里......唉,我若是上了门去看望你,指不定又会传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段淮川面带愧色,未尽之言双方都知道是什么。
姜云菀看他面色不似作伪,心里嗤笑了一声,这般会做戏,不去做戏子实在是可惜。
但面上还是露出了几分难受,黛眉未蹙,眸中浮现出了一层浅淡的水光:“我都听说了,淮川哥......你真的要娶苏叶吗?”
“自然不会!”几乎是她话音刚落,段淮川便立马出言有些失态的答道。
“阿菀,你知道的,我心中只有你一人。这辈子也只会娶你一人!我今天过来便是想对你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你不要听信,我会处理好的。”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白玉簪子递到了她面前。
“阿菀,这是你上次未收下的,你还愿意要它吗?”他低着头恳切的看向她的眼睛,眼中是浓到化不开的情意,姿态放的极低。
姜云菀看着他未语泪先流,想点头又有点挣扎的摇了摇头:“可是淮川哥,如今所有人都知道苏叶落水是被你所救,你看了她的身子,她名声已经坏了。她要是不嫁给你的话,她这辈子就完了,我怕......我怕她会再想不开......”
姜云菀像是内心极为挣扎痛苦,索性低下了头不再看他,目光正好对上了他手中的那支白玉簪子。
成色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有些差。
但这确实是目前的段淮川倾尽全力去能挣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呵,那又怎么样呢?
他的倾尽全力,为的不过是他自己罢了。
伪装出来一番真心来算计她的真心,那便互相算计好了,看谁算计得过谁。
段淮川握着簪子的手不断的收紧,深深的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我不该在还未解决好这些麻烦事之前来让你选择的。不过阿菀,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一定会处理好的,我只求你,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姜云菀沉默良久,最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了头来看向他:“淮川哥,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说完双颊便不自觉的升起了一片红晕来,原本病态的脸上多了几分生气。
在满树的桃花的映衬下,恰恰对上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段淮川惊喜的瞪大了双眼,一瞬间喜不自胜又不知该如何表达,显出了几分呆愣来。
最终把手中的簪子轻轻的插在了姜云菀如云的发髻中,只留下了一句:“等我。”便转身离去。
姜云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慢悠悠的转身回去,翻窗进入房中后,一把扯下了那簪子,看着那簪子撇了撇嘴:“真丑。”
随手丢在了梳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