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战场上待过以后，云娇娇感觉到自己的力气也大的可怕。
    果然困难使人成长。
    夏盛年在宫中多年，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捧高踩低的多了去。
    但是像云娇娇这样客客气气的，还是头一次见。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秦嬷嬷两次去找云娇娇，就是为了把云娇娇带回来打死，泄愤。
    陈贵妃这段时间真的快要被气死了。
    她在宫中几乎是六宫之主的位置，秦嬷嬷在宫中也是可以横着走。
    况且直到现在皇帝都没有任何处理陈贵妃的旨意，她就默认自家的主子还是超然一切的存在。
    谁知道萧长意居然敢直接打死她。
    这个云娇娇现在居然还能有这么好的脾气，夏盛年就有些好奇，云娇娇想说些什么。
    郑公公在旁边站着，总觉得好像不太对，云娇娇这张脸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实际上心眼子肯定比萧长意还多。
    要不然怎么可能跟着萧长意九死一生回来了。
    萧长意走的时候带走了三个姬妾还有很多婢女，只活了她一个。
    云娇娇还给夏盛年拍了拍身上的土，看起来恭敬到了极点。
    “我什么出身，想必夏管事也是知道的。”
    “我三岁多，人还没有凳子高，就得帮着家里包馄饨。馄饨还没煲多长时间，就卖到了别人府上做丫鬟，6岁到了青楼，9岁到了宁王府上，做了好多年的洒扫丫鬟，一直到16岁，才走了大运，被殿下看上。”
    “好日子还没过三个月又开始流放，我这右边肩胛骨被一箭穿透，民间伤筋动骨，还要三个月休息呢，但是我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现在胳膊都抬不起来，每天还得站着伺候殿下，这来来回回的一天走三四个时辰，鞋都快要走破了。”
    “晚上殿下睡了我才能睡，早上殿下还没有醒，我就得醒。”
    “我也羡慕那些千金小姐，生下来就能高床软枕不用伺候人，每天被人伺候。”
    “可是我生下来好像就是做奴婢的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得多久。”
    “我现在是殿下的奴婢，殿下让我生我就生，殿下让我死我就死。”
    “说实话，我还挺羡慕秦嬷嬷的，起码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真心的疼她，在乎她。”
    “但是我如果死了，肯定一个掉眼泪的人都没有。”
    “夏管事，你要是觉得杀了我心里能好受一些，杀了我能让我们殿下难过，那你就杀吧。”
    “我想我们殿下是不会掉一滴眼泪的，甚至还会觉得杀的好，这样他就能去找贵妃娘娘算账了。”
    夏管事看着云娇娇，脸上也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
    他们这些在各宫主位的高阶管事手上也都是有血腥的，杀的人并不少。
    但是听到云娇娇说这样的话，还是头一次听到，觉得很是动容。
    他们都是奴才。
    主子们其实根本就不在乎奴才的性命。
    主子们只想要拿奴才们的性命，去拼去杀，给自己的高位当垫脚石。
    云娇娇说着还叹了一口气，看着上方四四方方的天空。
    “或许我只有到下辈子，才算是过上了像人的日子吧，夏公公，你给秦嬷嬷上香的时候也帮我上一炷香吧，我也希望来生我能遇到一个对我情深义重的人。”
    夏公公一瞬间看起来像是苍老了十几岁，整个人看起来更颓丧了。
    对着云娇娇拱了拱手。
    “云姑娘，是咱家冒犯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底层人，何必互相为难呢？
    这一幕本来应该看的是挺温馨的。
    但是郑公公看着直皱眉，叫了个小太监去通传陈贵妃，云娇娇又福了福身。
    “夏公公，今日一别可能不会再见了，我只是王府的一个小小侍妾，没有我们殿下的命令，我连自己院子的门都出不了，但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够想开些，你爱重秦嬷嬷，秦嬷嬷肯定也爱重你，你得为了秦嬷嬷保重自己。”
    “我就去见陈贵妃了。”
    说完云娇娇转过身和郑公公一块在回廊下走着。
    夏盛年的脸色特别的不好看，握着拂尘的手，越攥越紧，直接把拂尘的柄都给捏断了。
    郑公公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看向云娇娇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
    “云姑娘是想要借刀杀人？”
    云娇娇知道，肯定是瞒不过郑公公，她也没打算瞒着，这世界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梁贤妃可以借刀杀人。
    陈贵妃也可以借刀杀人。
    为什么就她不可以呢？
    “郑公公，我如果什么都不会的话，肯定活不到现在。”
    郑公公长叹了一口气，透过云娇娇的眼睛，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
    当初那个人也是这样的游刃有余，从底层一路杀上去，或许出身再高一些，手里的底牌多一些，再多一些心机，再狠毒一些，就能活下来了。
    “奴才只觉得云姑娘冰雪聪明。”
    云娇娇有点意外，她还以为郑公公会说她狠毒呢。
    很快就到了陈贵妃的大殿里，那些精美的花瓶玉器摆件好久都没有擦灰了，进去以后就感觉到一股颓废的气息。
    陈贵妃坐在高高的椅子上。
    “你可终于来了。”
    云娇娇还是按照规矩行礼。
    “贵妃娘娘叫奴婢来，奴婢不敢不来。”
    陈贵妃抬起头看着云娇娇，突然间就笑了，脸上可能是昨天还是前天化的妆，现在看上去有些干裂，明明还是很精致的人，看起来保养特别好，比梁贤妃年轻了许多。
    但是因为是宫斗的失败者，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华丽精致，反而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云娇娇隔着很远看了陈贵妃一眼就下定决心，这辈子绝对不要变成像陈贵妃一样的人。
    她要赢。
    陈贵妃的愤怒，现在看起来特别的可笑。
    “萧长意毁了我的儿子，我也要让他尝尝失去的滋味。”
    云娇娇是真的笑了。
    “贵妃没有胆子和我们殿下硬碰硬，就只会拿我撒气，看来贵妃娘娘也不过如此。”
    “贵妃如果要杀我的话，那就杀吧。”
    “就怕贵妃娘娘现在连我都杀不了了，因为陛下有令，让我早些回去和宁王殿下一起出宫。”
    云娇娇特别讨厌这些上位者随意的打骂杀伐，她也是个人。
    陈贵妃两次三次想杀她，她真的没有惹到陈贵妃。
    杀她，只是陈贵妃的无能狂怒。
    陈贵妃气得发抖，她根本看不起像云娇娇这样的人，不过只是个婢女，杀就杀了。
    哪来那么大的胆子一直和她叫嚣。
    保养极好的指甲在椅子上都快要掰断了，看向了郑公公。
    “是真的吗？”
    郑公公微微俯首。
    “回贵妃娘娘的话，这是陛下的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