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神情中带着怀念:“神殿最初是你的外公创立的,后来你母亲接手,如今又到了我的手中……”
“你母亲生产前,向我传信,若是她出了意外,便要我带走你,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面对罢了,她一直都很爱你。”
这句话来的莫名其妙,但狄临却知道余安的深意,他微微低着头,有些悲伤,却还是点了点头:“老师早些睡吧,明日还有要事。”
余安点点头,目送狄临走进了营帐,眼神却微微沉下去,历届律吕都有替身之术,可以替死一次。
譬如金露,他当初选错了傀儡,被先帝反噬,尽管最终被处以极刑当众斩首,但还是成功地逃出生天,并藏匿于岭南之地。在此期间,他收下了谢瑜作为徒弟。
余安身处大旭时便已察觉到阳六律的存在,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他从未与金露打过照面。如果金露尚且在世,为何始终不肯现身呢?
正当余安心中不安时,只见一只飞鸟越过城墙,徐徐降落在他的肩头。余安伸手从鸟嘴中取出一封书信,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
\"万事俱备。\" 信纸上独特的神殿标记在皎洁的月色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余安静静地凝视着这几个字,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波动。须臾,他随手将信纸丢进身旁燃烧正旺的篝火堆中,看着信纸瞬间被熊熊烈火吞噬,发出阵阵噼啪声响。做完这些后,余安转身默默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
第二日清晨,还未等严守将传信,巫真便带着西凉军浩浩荡荡地堵在了城门外。
严守将听到这个信息,眉头紧皱,以往都是小打小闹,今日西凉竟直接派大军压城,情况紧急,他连忙通知了余安。
余安闻此连忙带着狄临赶到城门,并传唤了两位副将一同前去。其中一位副将鼻梁挺翘,眉目深邃,更像西凉人,狄临多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
巫真此时正骑着马在城外踱步,马蹄溅起一片尘土,此时他的神情冰冷凝重:“只要大旭归还卫王,西凉即刻便撤兵。”
他身后的西凉军立刻拔剑举弓,蓄势待发,无数刀剑的摩擦声响起,让边城的人心头一震。
狄临登上城楼时便听到了巫真的话,他微微皱眉,怎么会是巫真,但此刻来不及多想,他小跑几步来到城楼边缘,向着巫真高声道:“本王就在此处,放下武器!”
巫真见到他,面上的冷色慢慢消解,他拽住缰绳,缓和了一些:“放下兵器。”
看着西凉军将兵器放下,狄临舒了一口气,他抬头正要再说什么,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推力,是那个站在他身后的异族副将!那人力气极大,再加上余安就在他身旁,他并未警戒,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
那人用力将他提起来向城楼下扔,狄临面露惊恐,这城楼近十丈高,若是掉下去,必定会死。狄临回头想对余安呼救,但余安此时就站在不远处,沉默看着狄临。
狄临脊背发凉,眼前隐隐有些模糊,甚至没能逃脱那人的桎梏,余安避开他的目光,有些难过地开口:“阿临,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你死在西凉军面前,西凉才会出兵毁诺,大旭才能名正言顺地攻打西凉,你必须死,原谅我吧。如果那年……”
余安似乎还说了什么,但狄临已经听不到了,他从城楼上落下,耳边传来了风声和西凉军的怒吼,他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
但突然,他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耳边传来那匹的嘶鸣声,鼻尖隐隐有鸢尾檀香萦绕,他微微睁眼,看到了严守将的脸,他微微一愣。随即他看到严守将微微扬起唇角,突然策马向城中疾驰而去。
余安被这变故弄的一惊,他有些急切地派人去追。副将连忙带人策马去追,“严守将”带着狄临一路疾驰,听到身后的叫喊声,他微微皱眉,策马钻进了巷子里。
副将带人钻进巷子,但此处是贫民窟,道路狭窄,却又四通八达,他们跟了片刻后便有些跟不上。
只能仔细听着对方的马匹叫声去辨别方位,但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他们钻进了死胡同里,里面只有一匹马留在尽头,见他们进来,微微打了个响鼻。
副将神色难看:“封堵这一片住宅,一定要抓到他们。”
而另一边,“严守将”在一处院子里缓缓撕去面具,露出了一张清冷白皙的面容,他感受到怀里的狄临一直在发抖,于是皱着眉捧起了他的脸,只见那张艳丽的脸上已经布满泪水,鼻尖的红痣已经被水渍打湿,那双绿眸还在不停地溢出清泪。
谢瑜微微一愣,随即微微低头吻去了他眼角的泪珠,有些心疼地将狄临按回了怀里:“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不要怕,我回来了。”
狄临闭上了眼睛,泪水却依旧不可抑制地淌了一脸,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也许是因为余安,也许是因为谢瑜……
此时玉州回到了院子里,他有些着急地走向他们,说着:“他们已经开始搜查了,以前屋主为了躲避战乱,挖过一条地道,直通城外,你们快些走吧,再晚一些便要走不了了。”
狄临此时也缓和了情绪,他点了点头,有些感激地看了眼玉州,玉州只是摇了摇头,领着他们进了暗道,送走他们前,玉州犹豫地看着谢瑜:“阿璎还好吗?”
谢瑜动作一顿,随即点了点头:“她很好。”
玉州低下头,轻声呢喃着:“那就好,那就好……”说着,他将暗道的入口慢慢关上。
暗道里一片黑暗,狄临沉默着跟着谢瑜一路走到城外,城外此时已经有马车等候,谢瑜带着狄临上了马车,马车快速驶离边城。
狄临有些看着熟悉的路,有些愣神。
谢瑜见状向他解释道:“余安串通了神殿,在西凉散播卫王被扣留的消息,你也看到了巫真就在边城外,若是你回到西凉,神殿定然会将你交给余安,除非你直接回到西凉王庭,不过西凉王同你素来不和,若是落到他手里,境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阿临,随我回京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