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缓缓开口:“那日落崖上,我抓到了藤蔓,一路向下落到谷底后,从山崖中的小洞逃了出去。”说完,他看了一眼狄临的神色。
可惜此时狄临已经低下头,神色难辨:“真幸运。”偏巧断崖上便有那样结实的藤蔓,又偏巧那谷底还有一处直通外界的洞穴。
谢瑜笑了笑:“是啊,若非如此,只怕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狄临闻言也低声笑了笑,但昏暗的灯光下,那双碧绿的眼眸中却并未有一丝笑意,满是冰冷:“你还有其他要和我说的吗?”
谢瑜看不清他的神色,听着他的笑声,只以为他是累了,谢瑜眼神闪了闪,还是说道:“没有了,我从岭南回来,便一路追着余安的军队去了边城,没有再发生其他的事。”
狄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神一寸寸沉下去,缓声道:“奔波了一路,早些休息吧。”说完,他便向着屋内走去。
先前他在府里,一直同谢瑜同床共枕,如今再次回来,不知是谢瑜的吩咐还是下人的自作主张,如今狄临仍和谢瑜住在一起。
回到卧房里,狄临便脱掉衣服准备沐浴,褪去衣衫后,精壮白皙的胸膛上,一只红色的护身符紧紧贴在心口,狄临低下头,摸了摸上面的纹路,细密的针脚凹凸不平,摩擦着指腹。
少年时余安赠他第一只护身符时,是在他生辰时,那日在神殿,身旁是师兄和长老们,所有人围坐一起,为他庆生,老师亲手为他戴上了那只护身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画凌烟,上甘泉,自古功名属少年。阿临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
那时在座的人都满含祝福和期盼地望着自己,哪怕生辰那日,他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但殿中的每个人,又何尝不是他的亲人们……
狄临轻解下护身符,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远离水渍的安全之地,然后徐缓地迈入浴桶中。温热的水汽如轻纱般缭绕,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面庞和脖颈,使其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此时,谢瑜也推门而入。听到水声,他隔着屏风,开门的动作稍作停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走进屋里。
仿佛有什么沉甸甸的事情压在心头,谢瑜的声音略带紧绷:“阿临,边城开战了……”
里间的水声戛然而止,谢瑜接着说道:“你走后,西凉军师出无名,只能以寻找为由滞留边城外。然而,西凉的粮草供应难以持久,余安最终还是决定挑起战乱。”
“就在前日,他派人偷袭西凉军,残忍地割下了西凉一名副将的首级。如今,边城民怨沸腾,余安已成为众矢之的。”
狄临闭着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脸侧,水珠如断线的珍珠,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滴落在锁骨上。
“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边城的消息已经传至京城,皇帝必然会下令彻查,我也无法藏匿太久。”
狄临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被砂纸磨砺过。谢瑜抬头凝视着屏风上的影子,喉咙滚动了一下,语气依然平静如死水,但又仿佛压抑着什么:“我知道,无需太久,再等七日便可。”
“七日?你打算做什么?”
谢瑜终于迈步走向屏风后。在弥漫的水汽中,他凝视着狄临微红的脸颊,以及鼻尖那颗如火焰般诱人的红痣,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并非我有何计划,而是要看余安布下的局究竟是什么。我不过是在他的布局上推波助澜罢了,不过我们可能又要开始奔波了。”
狄临睁开眼睛,隔着水雾同谢瑜对视,他将谢瑜眼中的欲念收入眼底,勾唇一笑,眼中涟漪泛开,如同绿色的深潭。
“今日下人准备的香露很好闻吧。”狄临用脚轻轻撩了下水,在察觉到谢瑜炽热的目光后,神色却一瞬间冷了下来:“出去吧,我今日很累,不想做这些。”
谢瑜站在一旁没有动,呼吸很重,他闭了闭眼睛,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狄临目光失望地看着他:“今日我不愿意,你还是要像从前那样强迫我吗?”
谢瑜睁开眼睛,火热欲念在他眼中翻涌,似乎要将眼前人吞吃入腹,但听到狄临的这几句话,他还是压抑着自己,缓缓从里间退了出去。
狄临在浴桶里,看着屏风外的身影将衣衫半褪,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他冷眼听着,直到外面的声音停止,他才从浴桶里走了出来。
将护身符戴回脖子上后,他披了件白色的衣袍,便走了出来,精致的锁骨从衣衫中露出来,他走到床榻边,看着谢瑜泛红的脸颊和滴落的汗水,微微一笑,随手拿了只手帕为谢瑜擦拭:“真乖,我累了,我要睡了,你也早些睡吧。”
说完,他俯身亲了亲谢瑜的额头。
说话间,狄临发尖的水珠滴落在谢瑜的唇上,他没有去擦,而是摸了摸狄临的头发:“头发还湿着,擦干再睡吧,不然明日会头痛的。”
狄临起身站直,却正好看见谢瑜将落在唇上的水珠抿进嘴里,见到他看着自己,谢瑜微微一笑:“今日的香露是桂花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