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老人家突然的试探,苏宁没有任何慌张,只是嘴边的笑容愈发无害,“瞿奶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只有等到瞿叔回来的那天才能确定。”
“所以不论怎么样,咱们得先等到他回来对不对?”
只这么一句就堵得黄淑芬没了言语:是啊,他们俩老不死的这么挣扎着活着,不就是为了儿子孙儿。
若儿子回来的那天,家没了,人也没有了,该有多绝望难过。
这些救命的东西就是天大的恩情他们俩老的没有命还,还有儿子孙儿曾孙儿,一代代人接过来继续偿还。
黄淑芬悄悄摸摸地擦干眼泪,心底暗暗做了这个决定。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伴儿和孙儿没了,她还得替儿子守好这个家。
“宁宁…”
“瞿奶奶,您看我把东西放哪儿好啊?”
贴心地转移了话题,不想多招惹老人的眼泪,苏宁略显吃力的抱起地上的背篓。
“嗳宁宁小心点,别闪了腰!”
“那您得赶紧告诉我呀。”
“好好好,你这女娃子人乖嘴更是乖得很,老婆子我说不过你。”
笑容再次挂在脸上,黄淑芬打趣了句领着人来到厨房。
又是大米又是山鸡野兔野鸭蛋,还有那么些作为营养品的花生黄豆,更别提供销社买的。
哪怕做足了心理建设,接过这些东西仍旧忍不住手抖。
“宁宁听奶的话,以后别花钱买这些东西了自个好好存着,女娃子今后嫁人有存着的这些钱票也是你最大的底气。”
“放心瞿奶奶,我够用的,再说这些都是瞿叔给的钱票对吧?”
调皮地对着她眨巴了下眼睛,知道对上次的说辞两位老人事后肯定反应过来有了怀疑。
不过就像自己说的那样,直到瞿叔真正回来之前,她说是瞿叔给的就是瞿叔给的他们也没法验明。
有太多无名的英雄在不知道的前方浴血负重前行,也许后方的家人如瞿家这般正遭受磨难。
救不了帮助不了所有,但她知道了的就不会束手旁观。
这是外公在幼时教导她做人上的第一课:不要对谁都好心善良,分辨清楚后也无需吝啬。
像是听懂她话中隐含的意思,猛地背转过身再控制不住地热泪滚滚,黄淑芬想自己曾经想的或许是错了。
无论儿子身在何方在做什么,总之都是为了人民与国家,她不应该责怪也不该心有怨怼…
因为看见这样的宁宁,才知道儿子所作所为都是值得。
心底突然释然的黄淑芬泪眼婆娑中却侵染上了笑意,“宁宁待会儿尝尝奶奶的手艺!”
“好啊,坐了一个上午的车还真饿了呢。”
“一上午的车,这是去哪儿了?”
“罗湖乡…”
有一句没一句的话家常,一老一少的气氛萦绕着说不出来的温馨。
等把东西都收拾归置妥当,等她们俩手挽着手走出厨房。
上次没有机会见面的瞿老爷子,已经在孙儿的帮助下艰难地下了床一步一步地挪出了堂屋。
“瞿爷爷好。”
“好好好,宁丫头你也好,好啊!”
常年在病床上躺着,瞿丰的脸是病态的苍白,身子骨更是羸弱无比地消瘦。
看见他这样不期然想起病重后的外公,鼻子猛地一酸,苏宁下意识地上前将人稳稳搀扶住。
“宁宁?”
“没事儿,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外公他老人家。”
看着红了眼眶鼻头都跟着泛红的她,瞿丰混浊的眼眸深处带上柔软的暖光,分外慈爱地拍了拍她扶住自己的手背。
“那你外公该有多骄傲,有这么个优秀惹人眼红的外孙女啊!”
“噗哧~”
那应该是会骄傲地昂起头,宛如院里那只常胜不败的战斗鸡。
联想到付爷爷曾经的这句戏言,顿时打消了她的伤感,忍不住乐出了声。
见她没有害怕嫌弃老伴儿那副鬼样子,甚至还有相谈甚欢的架势,黄淑芬放下心来,“老瞿你和回儿一起陪陪宁宁聊会天,我去给你们做午饭。”
“好,去吧老婆子。”
“宁宁你坐下,快坐下别跟着我不用你帮忙,都是平时干惯了的活计奶奶快的很,啊,听话!”
“宁姐姐,坐~”
很有眼色的小瞿回快速地搬来了张竹椅放在她的身后,又乐颠颠地去搬另一把给自家爷爷。
就这么的苏宁陪着祖孙俩在院里随意打开话题聊起了天。
当听她说一会儿想去废品站或旧货市场淘雕刻的东西。
闷声咳嗽了声,缓了缓胸口的闷痛喉咙间的痒意瞿老爷子眉头上挑,很是意外地询问道,“丫头怎么想着要学这老手艺了?”
“以前小的时候看见妈妈雕刻些小东西就觉得有意思,只是那时没想着跟着她学学,现在…”
笑着挑起面庞的碎发别向耳后,苏宁想起空间里泉水底下那一堆的翡翠原石,“突然就感兴趣,想试试。”
“这不就是巧了嘛,咳咳~”
瞿老爷子对着孙儿招了招手,“回儿去爷爷的床头将藏在柜子最底下的那个木盒拿出来。”
“好的爷爷,我这就去拿!”
看见她眼底的不解,瞿丰笑着解释道,“曾经我们瞿家祖辈都是靠着这门手艺吃饭的,只是后来到了我这辈…”
战火纷飞,家园苍夷,命都时时会没,哪儿还有心思跟着父亲精心学习。
瞿家传承算是断在了他的手里,老了老了再回想,一遍又一遍地抚摸那些祖辈传下来的家伙什心底既悔恨又惋惜。
如今,这样也未尝不好…或许真是瞿家与宁丫头该有的缘分呢。
“爷爷是不是这个?”
瞧小瞿回抱着木盒走得异常吃力,苏宁连忙起身帮他拿过来。
一入手才发现这木盒子的分量还真的不轻,“瞿爷爷给。”
回过神的瞿丰笑着点点头,双手接过放在了腿上,先很是珍惜地抚了抚木盒的表面花纹这才打开。
里面有两本卷起来用牛皮袋装着的书本,底下是一整套的雕刻工具。
“宁丫头这个送给你。”
“瞿爷爷这太贵重了,还是属于瞿家的传家宝,我不能收!”
看老人那副无比珍视的模样,哪怕不是传家宝,她也不能夺人所爱啊。
“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一堆破铜烂铁,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
摆了摆手瞿丰先将手里的两本书递给她,“这些只是祖辈传下来的经验,还有些图样,丫头你不是想学吗?”
“你瞿爷爷我啊是学艺不精没法亲自教你,不过看了这些让你入门是没有什么问题。”
“这…”
“比起我们祖孙三的命,这些东西都是死物,你要是推拒不收那以后也别给我们送东西了!”
“这怎么一样呢,瞿爷爷这可是两码事。”
“我说一样就一样!咳咳~咳咳~”
哭笑不得地苏宁对上老人固执的眼神,害怕他激动咳嗽不停等会更难受,只得起身微微弯下身子伸出双手接过。
“那我先借鉴学习,等入了门我再将它们还回来,小瞿回长大了要是也对雕刻感兴趣呢?”
张嘴话没说出来就被抵了回来,瞿丰望了眼张大眼睛带着好奇打量木盒里工具的孙儿。
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退了一步,“那书籍就照你说的那样,等以后若是回儿感兴趣你再传给他,这套工具可不能再推辞了。”
现在她确实需要这么套齐全的工具,等日后再寻到一套或找人直接打造一套,再将它们完璧归赵还给瞿家。
这么想着苏宁也就没有再惹老人家不快,欣然地点头答应下来,“谢谢瞿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