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子羽不知道他想找的人与他只隔了几个牢房的距离,还在等着看他的精彩“表演”。
他只知道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说话,还是跟一群可能混有无锋刺客的陌生姑娘说话。
然而,宫子羽也很清楚,这不是他能任性的事情。
他不得不耐住性子,站在满是积水的过道上,一边在心里抱怨这水好脏好冷,穿着靴子都感觉脚要冻僵了,一边左顾右盼,尽力用温和的眼神和勉强挤出的微笑,安抚难掩不安的待选新娘们。
那位在城门外第一个掀盖头的无锋姑娘十分会抓时机,见宫子羽转头看向她这边,迅速找准角度,冲着宫子羽微仰起那张妆容娇艳的脸,一双烟雨蒙蒙的眸子里泪光闪闪,娇弱尽显,好似没有依附就无法生存的菟丝花:“公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宫子羽感觉脚趾冻麻了,有点想跺跺脚,却正对上她泫然欲泣的脸,笑容一僵,惊得脚都不敢动了,只能干巴巴地回答:“你们中间混进了一个无锋刺客。”
他边说边顺势移开视线,生怕那姑娘下一秒就掉金豆豆。
素昧平生,他宫子羽背着父亲和兄长,要借着试炼的理由把这群陌生姑娘带出地牢,秘密送离宫门,已经是他这个叛逆的宫门子弟能为其中那些无辜被牵累的姑娘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不能要求他更多了。
哭了要他去哄什么的,不存在的。
他都快被冻僵了还没能找到那个他心心念念的身影,他还想哭呢。
菟丝花一样的无锋姑娘不肯放弃,含着泪一脸茫然地问:“无锋是什么?”
宫子羽直接不理她了,往前走了两步,还朝另一边的牢房侧过身子去。
他只是不喜欢一见面把陌生人往坏处想,又不是没脑子。
无锋都肆虐江湖多少年了,来宫门参加选婚却从来都没听说过宫门死敌的名字,可能性有多大?
有生之年,他跟他父亲相谈甚欢的可能性或许都更大一点。
宫子羽默默握拳。
这姑娘不对劲,说不定就是无锋刺客。
他一定要镇定,装作什么都没发觉的样子,管她刺客不刺客的,把她们统统送出宫门去,她们就算想搞什么阴谋诡计也来不及。
宫子羽不理,自有人去理——
先前大声嚷嚷的那个小脸尖下巴的姑娘,跟这位菟丝花一样的无锋姑娘同在一间牢房,人个子不大,脾气挺暴躁,斜她一眼,不客气地问道:“你是哪家的?”
菟丝花一样的无锋姑娘愣了一下,弱弱地回答:“我是大赋城上官家的上官浅,姐姐呢?”
“淮西城皇商宋家宋明月,家中行四。”小脸尖下巴的姑娘诧异地打量着她,“你家里人从不跟你说外头的事?连无锋都不知道?无锋是已经称霸江湖几十年的杀手组织,谁敢反抗他们,必定招致灭门之灾,好多门派都已经归顺无锋了,只有宫门能与之抗衡。”
说到后面,宋明月还看向宫子羽的背影,哪怕宫子羽看不到,她的神色里也仍透出些讨好和期盼。
宫子羽又往前走了几步。
清冷柔弱脸的无锋姑娘十指纤纤抓着铁栏杆,一语不发,只期待救赎般地望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单薄、脆弱、楚楚可怜,却又有着让人心折的不屈坚强。
宫子羽赶紧别过脸去。
搞什么,又一个想对着他哭的。
他看起来是什么很会哄姑娘的人吗?
宫子羽郁闷,宫子羽不承认。
端庄大气脸的无锋姑娘坐在铁栏杆旁,侧脸对着过道,姿态娴雅,只拿一双水润杏眼一眼一眼地瞥他,矜持里透出点不屑,警惕和戒备就差直接写在脸上。
自小看惯冷眼的宫子羽心塞地转头。
要不是念在这人可能是无辜者的份上,他也不想上赶着救她。
他难道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宫子羽气闷,宫子羽不高兴。
他不死心地往前又看了两个空牢房,才失望地接着宋明月的话说下去:“没错,无锋残暴无道,所以执刃大人得知你们中藏有无锋细作之后,为了保护宫家万全,决定将你们全部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