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忙到晚，脑壳都成浆糊套了，差点忘了大事，”曾华一拍脑袋说，“云飞，顾耀前的2万块钱处理如何了？”
    云飞说：“你安排的当天上午，我就去红旗村引水渠工地找顾耀前。刘镇长早就到了工地，正指挥顾耀前的民工撬开石头往里灌水泥浆。他告诉我，顾耀前昨晚接到了省挂靠公司的电话，叫他今天必须赶往沙市。他安排他弟弟暂时负责工地，该撬的撬，该砸的砸，该补的补，坚决兑现承诺。”
    曾华颔首赞许：“顾耀前倒还有点男人气，说话算话。”
    云飞接着说：“我立即打顾耀前的电话，他说他正在赶往沙市的路上，估计要一个星期左右才能回来。回来后，他会主动联系我。第八天，我见顾耀前没来电话，我便主动联系他。他说，在沙市医院检查身体时，医生诊断他的肝有点问题，需住院检查治疗，暂不清楚什么时候回宁山。我找他弟弟核实过，确实如此。”
    “二十天后，我再次打顾耀前的电话。他的手机竟然关机了。我急了，连忙到工地找到他弟弟。他弟弟说，他哥哥经医院诊断是肝癌早期，在沙市湘雅医院住院。我把两万块钱现金交给他弟弟，但不方便说钱的来历。他弟弟却误以为，我送钱给他哥哥治病，说什么也不肯收。我问他哥哥的银行账号，他也不肯告诉我。”
    曾华感到问题严重，焦急不安说：“这两万块钱如不及时退还，就会成为埋在我身边的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把我炸得粉身碎骨。”
    云飞点头说：“曾兄，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抽不开身，不可能专程到沙市去还钱。如果傻等顾耀前回来，说不定惹出事了。于是，我便自作主张，把两万元钱捐给了镇教育基金会。”
    “云飞，做得对，”曾华稍感安心，“基金会有收据吗？以谁的名义捐的？”
    云飞回答：“开了收据。无名氏捐的。曾兄，看不看收据？”
    曾华愁眉舒展开了，长吁一口气，放心说：“不看了，放在你那，我放心。定时炸弹的引信拔出，暂时安全。等顾耀前回到宁山，马上从雨佳给我的银行卡里取出两万块还给他。”
    “镇教育基金会成立时，你捐了六千，我捐了三千，这次又捐出两万，荷包空空了，”云飞心思寡疼，稍微思考，惋惜说，“唉，也只能如此了。”
    “拔了铁鸡公身上的毛，”曾华嘻笑说，“守财奴心疼了。”
    “曾兄，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云飞似笑非笑，掰着手指说，“亲兄弟明算账。快到年终了，作为你的私人会计兼出纳，该作决算了。截至本月16日止，你本年度打卡工资收入四万六千三百元，开支如下：沙市助学资金每月二千元，计二万四千元，柏城镇教育基金成立捐款六千元，资助贫困学生一万三千元，给贫困户红包九千元，接待大小姐三千七百元，送给老瑶王、汪伯等烟、酒和礼金礼品共六千八百元，伙食开支三千七百元。总计开支六万六千二百元，亏空一万九千九百元。”
    曾华嘿嘿笑着，不以为意说：“年底还有40%的绩效奖，十三个月工资，年终奖也有一万六千元，基本能两抵吧。不够的话，还有你的工资呢？！”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云飞佯怒道，“当‘年光族’，你羞不羞？撇开买车购房不说，难道我俩一辈子打光棍，不得准备点彩礼钱？”
    曾华讪讪笑着，心虚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我俩兄弟运气好，有仙女下凡，对方倒贴彩礼呢。”
    云飞没好气回敬道：“赶快回去睡觉吧。”
    曾华困惑道：“现在就睡觉？太早了吧，好多事情还没做呢。”
    云飞气不打一处来：“早睡早做春秋大梦，梦里有仙女下凡啊。”
    曾华笑嘻嘻说：“嗯，做梦要趁早，有道理。但仙女下凡有违天规，不知王母娘娘会不会张开天罗地网，派天兵天将来抓。”
    常言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曾华一句玩笑话，却让云飞眉头紧锁，脸上愁云密布，张口结舌，欲言又止。
    曾华疑惑问道：“云飞，想说什么就说，我两兄弟还有什么要藏着掖着的吗？”
    云飞愁肠百结说：“曾兄，我这几天老做恶梦，明明看见一张张无形的大网，前后左右，似有似无地罩向你，我拚命地扑到你身前，却什么都没有。惊醒之后，一身冷汗淋漓，后怕至极。”
    曾华上前摸摸云飞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不烫啊，怎么说胡话呢？”
    云飞甩开曾华的手，退后几步，愤懑地说：“谁发烧？谁说胡话了？我说的是正经话，请你严肃点。我把梦景和这几个月发生的事联系起来，感到这是老天在警示我俩。”
    曾华安慰说：“云飞，我俩是共产党员，唯物主义者。世上哪有什么鬼呀神的，哪都是无信仰、无寄托的人瞎想出来的。关心则乱，你以后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就不作梦了。你看我，每天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大天光。”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我们行得端，走得正，怕什么怕？我俩是好人，老天会保佑我俩一生平安的。”
    云飞执拗坚持：“曾兄，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心才能驶万年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俩还是小心为妙。”
    曾华认真想想，觉得云飞的话也不无道理，便正色道：“云飞，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为防万一，我告诉你个秘密，关键时刻肯定用得上。”说罢，曾华附在云飞耳边细如蚊音几句，云飞连连点头，牢记心中。
    曾华双手扶着云飞的双肩，仔细端详云飞的面孔，掏心掏肺说：“云飞，公，你是镇党委镇政府的财神爷、大管家。私，你是我个人的管家。”
    “我又是个不安分的主，十足的惹事精，不是今天得罪这个，就是明天得罪那个，各种矛盾缠身。让你担惊受怕，惶恐不安。”
    曾华歉意说：“公和私，总有你操不完的心，做不完的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让你噩梦缠身。你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否则很快就会瘦成猴子。尽量早点休息，千万不要熬夜！”
    云飞拨开曾华的手，调侃说：“少在装模作样煽情。你才瘦成猴子呢。”
    “唉，命苦。过会还要修改镇年终总结，县委办、政府办催几天了，明天无论如何要交上去。十二点前能睡觉就阿弥陀佛了。”云飞苦笑说。
    曾华没再说什么，拍拍云飞的肩膀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