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到马儿发疯的地方,我爹裹着厚厚的被子看着我娘,只露出两只眼睛,我娘见到我埋怨道:“叫你别下车你去哪里了?马车呢?”
我背着两包从马车里捡出来的行李:“马儿发了疯,跑下了悬崖。”
我娘看着我难以置信,说实话我听了这话也难以置信,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反正那什么君华让云寒策下了药,以云寒策心狠手辣的疯批性子,她估计活不长。
我娘摸了摸我的手臂和脸,突然惊叫一声:“呀,你裙子上怎么有血?”
我低头看了看,唉,大概是刚刚掐死那美艳女子太专注,被她的鲜血溅了两滴在身上,我拍了拍裙摆:“没事,可能是不小心划到哪里划伤了,反正我不疼。”
我娘探究了我一下,我爹一个喷嚏打过来,我娘也没心思研究我说的是真是假,立刻就去买辆马车。
等我们坐在马车上,我娘突然问我:“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马儿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发疯?”
我一脸真诚,我娘果然不好糊弄:“马儿被人下了药发疯跑到悬崖边,那边有黑衣人等着,大概她恨透了我,想要我的命。”
我说的很平静,脸上也十分淡定,好像刚刚的生死一线与我无关。我娘却不淡定了:“她怎么可以这样?这天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活该脸烂的没人要。”
我不想多说什么,闭着眼睛靠着车厢昏昏欲睡,我娘却一把拉着我,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其实她也很煎熬,外公的病,爹爹的风寒,一路上的奔波,都让她精神有点崩溃,猛地听说我差点被人搞死了,情绪很难平静:“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我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反问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受伤的样子?”
我娘依旧不放心的上下打量,最后崩溃的差点哭出来:“染染,你从小就这样,受了委屈被人欺负也从来不告状,上次被人打了巴掌,也不肯告诉我,先前脖子那里的伤怎么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一声不吭的就跟她去皇宫,差点活不过来,你从来就是这样,遇到事的都不跟我说。你说你没事?都有黑衣人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没事?”
我很少见着我娘这副样子,她经常不是在生气,就是在生气的路上,高兴的时候大部分都是云寒策在的时候,对着我和我爹都是一脸嫌弃,以至于她崩溃的哭,我和我爹瞬间四目相对。
我爹缩着脖子,纳闷的搂着我娘:“绵绵不哭了,染染她不听话,你训她就好了别气坏了自己。”
我娘原本已经倒在我爹怀里哭唧唧,这会儿一听这话一把推开我爹:“你什么玩意儿?她不听话?她就是太听话了。倒是你……”
我爹这无妄之灾来得太突然,他被推得一下子撞在车厢上,毫不犹豫的一闭眼就装晕,我娘原本一腔怒火没出发,一看我爹晕过去了,气得拧着他大腿:“你装,你接着装……”
我爹咬着牙依旧装死,我唇瓣含笑,我娘最后叉着腰气鼓鼓的看着他,无可奈何。
走了三天两夜,到远溪的时候,雪下的非常的厚,远溪位于江南,寻常不太会下雪,天气也不太冷,所以刚进城的时候,我看到白茫茫的屋顶,和雪地上稀少的脚印,对远溪本就陌生,此时此刻半点熟悉感都没有。
我娘催促着马车赶车赶快点,甚至塞了一锭金子。
走了不一会儿,总算到了外公家,小舅舅已经穿着厚厚的月白色斗篷在门口等着,等到马车停好,我娘第一个跳出马车,急切的问:“爹爹怎么样了?”
小舅舅脸色不太好,被白色斗篷衬得越发苍白:“情况不太乐观。”
我和我爹下了马车,小舅舅往后瞄了一眼,立刻引着我们进去:“爹爹要是见着姐姐和染染,病也能快快好。”
说着他脸上有了丝笑容。
我娘步子轻快的跟着他,上台阶的时候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还好小舅舅力气大又眼疾手快,一把拉着我娘:“姐姐不必太急躁,爹爹他看着还好。”
等见着外公的时候,我看到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他躺在床上,伸出青筋凸起又皱巴巴的手,朝我笑,我也笑着走过去,眼泪就在这一瞬间,滚落下来:“外公,怎么瘦成这样了?”
外公一只手抚摸着我脸上的泪水,他满是老茧的手,粗糙得像钝刀子,一寸一寸割着我的肉,嘴里却答非所问:“染染,外公想你了。”
我趴在床前,突然有了一丝生离死别的感受,外公宠溺的拍了拍我的头:“染染别难过,外公看到你什么病都好了。”
我拼命点头,我娘不悦的看了我一眼:“你外公只是生病了,你哭得这么伤心干什么?”
我擦了把脸,勉强笑道:“外公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想出去学骑马了。”
外公笑得花白的胡子跟着一颤一颤:“好,染染喜欢学就好。”
我悄悄的一只手搭在外公的手腕上,脉搏缓慢虚弱,我又仔细观察外公的面色,苍白中带着一丝病态。
我沉思了一下,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这会儿一个下人,是外公身边最得用的老仆人忠伯端了一碗药过来:“老爷,该喝药了。”
我娘立刻给外公垫着靠枕,我微笑着双手端过药碗:“忠伯,我来吧,你先去休息。”
忠伯年纪和外公相差无几,满脸笑容,看着比外公年轻了不少:“姑娘回家了就好,老爷常常惦记着你,特别是去年,你没回来,老爷……”
他说着说着,用袖子抹着泪,我纳闷了一下,忠伯原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今日为何如此话多?
但是他那样子,并不像做戏,于是我安慰他,也是安慰外公:“我以后一定常来看外公的,但是外公要快点好起来。”
我边说着边看着忠伯,忠伯一直垂着头,毕恭毕敬的模样,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和善。
我一时瞧不出什么,等着忠伯下去了,我用头上的银簪子放在药碗里,我娘立刻变了脸色:“染染,你干什么?”
我没回答,只是眯着眼睛看着银簪,只要有人敢在药碗里下毒,我不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