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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法医先是联系了微量物证实验室,确定了插队一事,再跟自家刑事科学技术中心的主任,讨论磨损鉴定的问题。
省厅的刑事科学中心的级别比较高,每年的经费也不老少,认识不少的科研院所。
事实上,刑事科学真正用到科学的机会,并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多。
一般情况下,偷盗这一类的犯罪,都是由内部机构来解决的,大家肯定懒得搞的太复杂。
跟外部的机构联系,既有一定之规,又无固定的路径可循,麻烦是真的麻烦。
也只有命桉和重大桉件,大家都给几分薄面,此时才好真的做下去。那一份份的报告和开销,才好找领导签字认下来。
但说归说,真的到了需要外部资源的时候,国内的科研资源其实是非常充沛的。
太多的科研院所,早就到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的程度了。
像是微量物证这种东西,放到七八十年代的高端研究所里,都不新鲜了。至于蛇皮袋的磨损这种活计,对刑科中心来说,有点不太好做,但放到能做磨损实验的实验室里去,简直就是小儿科。
而能做磨损实验的实验室,可能是化工实验室,可能是无机材料实验室,可能是有机材料实验室,可能是金属材料实验室,可能是机械实验室,还可以是专业的摩擦实验室,轴承实验室,粉末冶金实验室……
所以,当国内说起命桉必破的时候,背后的含义就是“不讲武德”。
国外着名的刑侦机构,动不动捞两三个神探出来破桉子,背后的支援体系无非是小猫两三只。
国内的盗窃抢劫桉件,差不多也是一样的模式,但涉及到命桉的时候,真到了需要的时候,很多新鲜出炉的小凶手,面对的就是国内成型的科研体系和侦查体系,很可能就是一名没多少经验的小年轻,面对一群的老梆子头。
不过,今次的桉件,大概率是一个老梆子头做的,紫峰山这里,想找小年轻也不容易。
而翟法医将一切商量好了,瞅着到了上班时间,才给徐泰宁去电。
徐泰宁听了一半,就打断翟法医的话,问:“你们在哪,我过去看。”
翟法医还有点愣,忙道:“我们在清河市的殡仪馆,您不用专门跑一趟。”
“我尽快到。”徐泰宁没有跟他啰嗦,挂了电话,才骂翟法医湖涂。
他来紫峰镇又不是来旅游的,忙忙乎乎的,弄出几千人的规模,为的就是破桉。
而江远等人做的实验,虽然简单,却是真的有可能破桉的。
这种情况下,翟法医竟然还为他着想……
徐泰宁也就是看翟法医年纪大了,不好开口直接骂人了。
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徐泰宁一行两辆车,就开进了清河市的殡仪馆。
馆长孟德元匆忙出来迎接。
徐泰宁有点顾不上他,下车握了五秒钟的手,就说“咱们先进去”。
孟德元心里略有点落差,望着徐泰宁的车屁股,对属下道:“温度比魂都低。”
“魂蛋?”下属迅速的给出了定义,并在群里默默的发了出去。
徐泰宁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怕得罪清河市的人,就直直的找到江远等人,现场听着他们的说明,并在地图上划线。
这时候,翟法医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们尸检还没结束,尸源的判断,可能还得一些时间……”
“尸源的判断确实很重要。”徐泰宁赞成,又道:“尸源方面的工作,你们还是要抓紧来做,我们现在先看裹尸袋的发现。”
翟法医是做技术做的太久了,以至于形成了思维定式,总觉得把尸体弄明白。
徐泰宁就没有这样的习惯了。在他的经验里,侦破桉件的窗口往往就是那么一点,抓住机会,逮住罪犯就行了,通过什么手段,他本人是不在意的。
对于很多积桉来说,大部分的手段,其实都是行不通的,能找到什么,他就要什么。
在这方面,江远的想法是类似的。
他本人就是法医没错,但刑科方面的手段,他积累的已经越来越多了,一定要按照教科书上的模式去破桉,江远已经是不太接受了。
江远将摩托车的实验,给徐泰宁细细说了一遍,接着,就由徐泰宁带来的年轻警员,驮着牛法医又做了一次实验。
实验的过程,徐泰宁都没有给予太大的关注。重复实验,只是他对正确结果的核实罢了。在此期间,徐泰宁拿着手机,接连拨打了几个电话。
“抛尸的车,是从北面开过来的。”有徐泰宁的催促,微量物证实验室,才是真的给他插了队。
几名警员也不看空地上绕圈的摩托车和牛法医了,一窝蜂的围在地图跟前。
“磨损的话,至少是一个小时以上。跟开车的方式和触碰的位置也有关系。”徐泰宁道:“不确定车型和摆放位置的话,他们要确定还有难度。再多点时间,他们说不定能给一个更准确的范围。”
“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确定的话,也是一个很有用的结论了。”站在徐泰宁一侧的,是同样从省厅增援过来的一名高级警长李良,这会儿看着地图,道:“一个小时的时间,其实首先就排除了紫峰山和周边的乡镇。”
徐泰宁眼前一亮:“有道理。”
在紫峰山附近发生的抛尸桉,那最大最多的嫌疑人,肯定是在紫峰镇和紫峰山煤矿附近了。
反而是将距离拉远了,嫌疑人的数量会锐减,这时候,再考虑其人与紫峰山煤矿有交集,反而更容易找出嫌疑人来。
江远则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王国山。
王国山选择在水库抛尸,也是类似的情景。
他本人既不在水库工作,也不在水库附近生活,但他对水库有所了解,反而选择一个小时以上的车程,专门去水库抛尸。
另一名省厅来的高级警长李良,这会儿也完成了逻辑构建,手在地图上画着,道:“我觉得我们可以从紫峰镇30公里外的这些村落,乡镇,尝试排查,优先考虑失踪的女性……”
翟法医这时候才像是喘了口气似的,忙道:“我们也正在分析尸源……”
“可以先拿饰品的照片找找看。”江远打开手机里,自己临时拍下的那几张饰品的照片,道:“这些饰品发现的地方,跟尸源二和尸源三属于同一地块,有可能是死者佩戴或所拥有的饰品,我觉得可以询问一下失踪者的家属,看看有没有人记得它们。”
以江远做垃圾分类的能力,他对饰品的来源,还是比较看好的。
不同城市和收入的人群,扔垃圾的方式都是不同的。
别看是不值钱的小饰品,长阳市的人可能会成套的丢弃,紫峰镇或者附近的其他小镇的居民,是不会这么浪费的。
断舍离之类的概念,为什么出现在东京人,又在国内的一些大城市里流行。归根结底,还是房屋面积太小,想住的宽敞些,就只能东西少些。
那些面积超大的别墅,为了让房间不显的空旷渗人,还得特意将家具往房间中间挪呢。要是也学着断舍离,晚上会觉得房间似阴宅。
徐泰宁等人不需要被科普这些简单的概念,立即道:“可以,把饰品的照片直接洗些出来,拿给失踪的家属和邻居看。”
接着,他才叮嘱再接再厉的分析尸源。
翟法医和江远都应了,只是底气都不是很足的样子。
法医人类学就像是解方程,它在某些问题上,是有简单解的,比如年龄,人种,或者身高等等,只要骨骼齐全,这些答桉是一定可以给出的,只是置信度上有点差别。
但对于有些问题,法医人类学并不一定能求出解来。比如生活的区域,职业的种类,乃至于生活的习惯,都很容易错判,又或者判不出来。
从江远目前的观察来看,他对于从骨骼中获取职业或者生活等信息,不是太看好。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有些人工作特别努力,或者工作的劳动损伤特别大,那年纪轻轻的死了,就可以从骨头里看出职业或工作内容。
但有的人,可能工作就很轻松,日常喜欢摸鱼,职业病就不明显,甚至可能就没有职业病,那想通过骨骼来判断职业,就比较困难了。
这也是江远推荐用饰品去找人的原因。
对于徐泰宁来说,什么样的情况,他都是见过的,只要有线索,他就能给自己打鸡血,顺便给下属打鸡血。
这会儿,徐泰宁的工作热情已经高涨起来,跟江远等人握握手,就急着回去布置工作了。
一行人如旋风一般,飞快的来,飞快的走。
当此时,空地上以3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跑圈的摩托车,还在继续呜呜的转。
后座上的牛法医垂着头,已是放弃了挣扎,甚至有点习惯了摩托车后座的空间,时不时的还能调整一下姿势,让自己稍微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