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影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不容忽视的决心。
不久,老夫人的悲鸣之声,犹如利箭般穿透了宁静的院落,直击人心。
那声音中夹杂着无尽的哀伤与无奈,令人闻之心碎。
她,曾经是这个家族的权威象征,此刻却被自己宠爱多年的孙儿和精明强干的孙媳合力按倒在地,任凭他们无情地从她枯瘦的手腕上生生夺取了那件承载着家族荣耀与个人情感的镯子。
老夫人无力地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眸中闪烁着悔恨与绝望的泪光,岁月的风霜似乎在这一刻加倍侵蚀着她的心灵。
她养育多年的子孙,竟成了她心中最深的痛楚,那些曾寄予厚望的脸庞,如今只剩下冷漠与疏离。
周妈妈,一位陪伴老夫人多年的老仆,目睹这一切,心头犹如刀绞,焦急与心疼化作行动,只见她猛然跪倒在郑成晏面前,膝盖重重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二少爷,求您了,现在家里上下,能做主的只有您一人了,万万不能由着三少爷和三少奶奶这样胡闹下去啊!”
她的语调中充满了紧迫感,仿佛是在绝望中寻找最后一根稻草。
面对此景,郑成晏的神情异常冷静,仿佛在这一瞬间他经历了某种蜕变,不再是过往那个随波逐流的少年,而是一位冷静沉着的家族支柱。
他默默地站在一旁,眼神锐利地审视着一切,内心却在翻涌着复杂的情感。
待郑成远终于在一番争抢之后得到了那件镯子,他脚步迟疑地走向郑成晏,眼中闪过一抹错愕与无奈。
毕竟,未来的道路漫长且充满未知,他还需依赖这位兄长的支持与庇护。
于是,这份费尽心机得来的镯子,在极度不甘的情绪中被缓缓递到了郑成晏的手中,郑成远的话语中带着妥协:“那就劳烦二哥处理此事吧。”
郑成晏接过镯子,面容沉稳,随即吩咐陈妈妈与裴氏收拾起家中值钱的物品,不留下任何可能有用的财物。
夜幕低垂,他们趁着夜色尚未完全笼罩,匆匆告别了这个曾经的家。
而他本人,则踏上了前往春江苑的路,那里是苏婉毓的居所,也是他们短暂婚姻的起点。
如今回想,心中五味杂陈,倘若早知结局,那一夜,他定会不顾一切地去证明,证明她曾是属于他的,哪怕是片刻的拥有,也能让此刻的心痛减轻几分。
然而,现实的残酷已成定局,一切美好幻想均化为了泡影。
走进院落,满目的桂花树让他不自觉地驻足,记忆的画卷悄然展开,脑海中浮现出顾凛君的身影,一时间,他愣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
这些桂花,竟然与顾凛君府上种植的是同一种类,是他为了她而精心栽培的。
这个发现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让他难以置信。
难道,她真的对顾凛君也有情?!
这个念头如同万蚁噬心,让郑成晏痛不欲生,几乎窒息。
愤怒与嫉妒交织在一起,让他有股冲动想要将眼前这片绿色化为灰烬。
此时,苏府的夜空依旧被绚烂的烟花点缀,郑成晏手捂胸口,踉跄之中,一束明黄之花在空中轰然炸开,那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他仿佛从中看到了苏婉毓的冷笑,无情且嘲讽。
这一幕,宛如冷水浇头,让郑成晏从自我欺骗的梦境中惊醒。
原来,他曾经视若无睹的妻子,早就对他没有丝毫的情分。
无论他如何竭力挽回,她的世界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更令人心寒的是,郑家今天的困境,全是由她一手造成,与顾凛君合谋,将整个家族推向了深渊。
郑成晏背靠着古老的桂树,目光迷离地望向那片渐渐暗淡的烟花,眼眶不禁泛红,泪水在不经意间滑落,伴随着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哭泣在空旷的庭院回响,孤独而悲哀。
他一边拭去泪水,一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镯,口中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愤恨与不甘:“苏婉毓,即便我失去了长平侯府二公子的身份,又如何?你的结局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一个出嫁过的女子,本身就不再尊贵,即便你嫁给了顾凛君,最终也只是被遗忘的命运。堂堂摄政王,岂能容忍一个商贾之女成为自己的王妃?这是何等荒谬!我倒是要看看,你在顾家如何忍受余生,我要看到你后悔,后悔当初离开我!”
说完,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阴冷而诡异的笑容,仿佛这样便能暂时麻痹心中撕裂般的疼痛。
烟花渐渐消逝于云端,微弱的曙光开始在天边显现,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到来,但对郑成晏而言,这一夜漫长得仿佛跨越了两个世界。
随着晨曦初现,郑家一行人搭乘简陋的马车,载着仅有的行李,默默离开了那座曾经辉煌的长平侯府。
马车内,郑老夫人、裴氏、王氏皆换上了平日难以想象的布衣,头戴灰色的巾帽,昔日的贵妇风范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落魄与苍凉。
除了郑成晏、郑成远一家,同行的还有七小姐、八小姐,其余的侍妾早在夜色掩护下四散逃亡,生怕受到连累。
曾经权倾一时的侯府,最终只留下寥寥数人。
郑元彬这个众人眼中总是显得木讷的弟弟,此刻却意外地坐在了苏家的大厅,享受着美味的炖肘子,一脸的满足与幸福。
苏婉毓念及上一世他对自己的帮助,决定在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他。
于是在事变发生的前夕,她秘密安排仆人将他接到府中,并对外声称他是自己的结拜兄弟。
此外,她还请来了医术精湛的名医,希望可以治愈他看似痴傻的症状。
事实上,这个外表看似憨厚的孩子,内心比谁都清醒,他自愿离开了复杂的郑家,选择跟随在她身边,寻求一份简单而纯粹的安全感。
春日的阳光正好,郑家的马车缓缓停靠在了城西一条狭窄巷弄里,一座只有两间卧室的破旧小屋前。
郑成晏变卖家产,甚至连郑老夫人那珍贵的玉镯也未能幸免,只为换取这一处能够遮风避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