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在奶茶店领到一个月工资那天，在三人小群发了个红包，两秒领完，可见大家都挺闲的。
    “念念”夏雨萱在群里发语音，“我听腾子说你们高中要办同学聚会，你去不去啊？”
    附中历来有同学聚会的传统，每一届每一年都办，前两次黎念没回来，也就没参加，前两天高中时期的班长还问她要不要来，黎念犹豫了会儿，只说会考虑，到底也没想好要不要去。
    去吧，那些高中同学跟她并不熟，大部分可能连名字都不知道，相处起来难免尴尬，不去吧，徐俏她们已经知道自己回来，找借口拒绝也会令她们多想。
    黎念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夏雨萱和许颜颜一致决定她应该去。
    “就是吃个饭嘛，当时不熟不要紧，现在说两句话就熟了，要是实在待不下去，你再找个机会溜出来。”
    许颜颜自告奋勇，“我今天晚上没事，你要是想溜就给我发消息，我给你打电话，你趁机溜走。”
    “对啊，”夏雨萱说，“万一你能交到几个好朋友呢？”
    黎念对交朋友一直都没什么执念，但她并不是很擅长拒绝别人，听了她们的话后微微有些动摇。
    真正决定要去是因为徐俏下午直接带朋友来找她了。
    “黎念！”徐俏是和自己高中时期认识的好朋友一起来的，“同学聚会你去不去呀？我们一起吧。”
    黎念有些犹豫，“我还没下班。”
    她刚说完，在旁边整理桌面的同事就非常善解人意地开口，“没事，你去玩吧，今天天气不好，估计也没什么客人，我应付得来。”
    徐俏拎上点好的奶茶，嘴特别甜，“谢谢姐妹。”
    她去揽黎念胳膊，“走走走，我听说班里一大半的人都来了。”
    几个女生对黎念的印象不深，甚至想不起来她在班里时的模样，但都知道她是学校那一届的市文科状元，给文科一直拉垮的附中狠狠挣了口气，间接影响到了第二年的文科生数量。
    女生之间的友谊来得很快，尤其是当对方是个温柔漂亮的女孩时，一路说说笑笑地到了聚会场所。
    班里五十多个人已经到了三十多个，黎念是毕业后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很多人都认不出来她，直到听到名字时才露出恍然和惊讶的表情。
    “她高中时候长这样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一个男生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漂亮的女生，没道理不记得啊。
    班长把手机拿出来，给那些还没到的同学发消息，“她高中特别内向，还留着厚刘海，你有印象就怪了。”
    谁也不会关注一个整天埋头学习，看起来甚至有些孤僻的，长相不起眼的女生。
    “是吗？”男生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变化这么大啊，有男朋友了吗？”
    “你自己去问，”班长笑嘻嘻的，“每年同学聚会都能凑成一两对，你今年加加油。”
    女生那边也在聊类似的话题。
    “他变化好大，我记得他高中特别丑，现在看着顺眼多了。”
    “会打扮了吧，你看他现在穿的，多潮。”
    徐俏托着脸，“要说一点没变的，肯定是路柏川，他从始至终都那么帅。”
    “对对！我甚至觉得他越来越帅了，他绝对是练游泳的里面最帅的一个。”
    “我当初想考跟他同一个大学的，”徐俏遗憾道，“分不够，没考上。”
    “念念的学校离体大很近吧？”她好奇道，“你怎么会考那么远，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想在离家近的地方上学。”
    黎念好像总是在令她们惊讶。
    “我吗？”黎念轻轻笑了下，“就是觉得那个学校挺不错。”
    其实……也是因为路柏川。
    黎念是个有些恋旧的人，待在熟悉的地方会更有安全感，所以一开始并没有考虑要到远方去上大学，她的成绩那时勉强算是中游，也支撑不起任何宏大的梦想。
    直到路柏川受伤住进医院，老师们都在讨论他受伤的情况和未来的安排，黎念无意中得知他打算报考的学校，那所学校在很远的北方城市，是一个黎念从没想过要去的地方。
    回家后，她上网搜索了这所学校，想象路柏川作为大学生在那里生活的模样，偶然发现在这所学校的对面还有另一所大学，两所学校离得很近。
    那一刻，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她想到这所学校去读书，想要尽可能地离他近一些。
    念头一起，黎念从一开始的得过且过，变得更有动力，执念令她重新审视起自己的未来规划，她把考上这所大学当作最重要的一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更孤僻，但并不觉得孤单。
    “我要是也能考上就好了，”徐俏至今想起还觉得遗憾，“我当时特别努力学习了，但还是不行。”
    提高成绩哪有那么简单，就是因为知道这个太不容易，才更加佩服能一跃成为高考黑马的黎念。
    这场聚会并没有黎念想得那么尴尬，大家很久没见却并不生疏，说笑的样子还和高中一样。
    “念念，”徐俏饮料喝多了，“陪我上厕所吧。”
    黎念先从卫生间出来，洗手的时候闻到一点烟味，是从对面男厕旁边的吸烟室里传出来的，几个男生站在里面吸烟，没关门，就这么边吞烟吐雾，边大声热聊。
    “……你看到路柏川了吗？我跟他打招呼，他没理我，妈的，真傲啊。”
    “你也是犯贱，高三的时候不是背后骂他被他听到了吗？人家懒得理你。”
    “我骂他两句怎么了，都是实话，”狠抽了口烟，男生不屑地说，“他不就是又傲又装吗？会游泳算什么本事，还不是被亲爹揍得差点成残废了。”
    “你小声点，”另一人怕被听见，“真是被亲爹揍的啊？因为什么下这种死手？”
    路柏川高中时就已经很出名了，每次拿奖学校都会挂横幅宣传，他受伤的事一传出来就成了学生间必谈的八卦新闻，有人说是被亲爹揍的，也有人说就是个意外。
    “哼，”男生神神秘秘地笑，“当然是真的，我可是听说了，因为他搞他亲爹的女人，被亲爹逮到了，才狠揍了一顿，是他活该。”
    “好家伙，”同伴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也嘿嘿笑起来，“这么刺激……”
    他们谈论的声音不大不小，因为没关门，足够令黎念听清，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忍无可忍。
    “你说这些有证据吗？”
    没想到忽然有人插话，男生夹着烟看过来，神色顿时讪讪，“要什么证据啊，我也是听别人这么说的，八九不离十了。”
    “没证据你怎么敢说的？”黎念冷着脸，“同学，造谣也是犯法的，你知道多少就敢这么抹黑人家？”
    “哪儿这么严重，”男生被激起火气，“我知道你们女生都喜欢路柏川，就因为那小子长得好，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保证我说的是假的？”
    “是你先说的，要证明也是你拿证据，”黎念才不会被他三言两语引得掉进自证陷阱，“路柏川是专业运动员，你在这里散布谣言会影响他的事业，你猜他会不会告你？”
    “告我？”男生嚣张跋扈，“行啊，那你去告诉他吧，我什么都没说，告我我也不认。”
    “是吗？”黎念平静地说，“我录音了。”
    一听这个，男生脸色变了，“你给我删掉！”
    吸烟室的门被重重甩开，男生冲出来想夺手机，黎念往后退一步就是女厕范围，“你是不是不知道这里还有监控？”
    又是录音，又是监控，把男生给吓住了，他咬牙切齿，“我不就是说了他两句，你至于吗？我以后不说了还不行吗？”
    “这不是你第一次做这样的事，”黎念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你高中就做过这样的事，我现在不制止你，你以后还会说第三遍，第四遍，以谣传谣，到时候再解释还有人会信吗？”
    男生愣了，“哪这么严重——”
    黎念强调，“就这么严重。”
    “那你要我怎么做？”男生泄气，“你不会真要让路柏川告我吧？”
    “录音在我手里，”黎念淡声说，“如果有天我发现这个谣言被大肆传播，你就是源头，我会直接把它公开并交给路柏川。”
    “你！”男生气得狠了，又没有办法，恨恨地掐灭烟，“我不会再说了！”
    他拉着同伴愤愤离开，等他的身影看不见了，黎念才抿抿唇，将手机收起来。
    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真的录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