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黎念的午睡睡过了头，急匆匆地拎包跑出寝室楼，路柏川已经在楼下等了很久。
“对不起，”她跑得有点急，喘不匀，“我的闹钟没响。”
还是路柏川给她打电话才把她叫醒的。
“没事，”路柏川伸手捋了下她跑散开的发丝，“跑那么急干嘛，我又不会跑。”
黎念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刚睡醒连头发都没扎好，她自己伸手拢住长发准备扎起来。
路柏川忽然说，“让我试试？”
“什么？”她抬眼，反应过来惊讶又不好意思，“你要给我扎头发？”
“嗯，想试试看，”路柏川喜欢她头发的触感，跟他自己的不同，黎念的发质很软，摸上去很顺滑，他垂眸笑了笑，从她手里把发圈接过去，“扎不好别生我气。”
黎念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他的气，她背对着路柏川，有点紧张地绷着肩膀，感受到他纤长的手指从自己发间穿过，散落在胸前肩后的发丝都被他一手握住。
她第一次觉得原本让别人扎头发也是一件如此暧昧的事。
“有点难，”路柏川低声念叨了句，却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动作生疏地把发圈缠上去，“扯到你头发了吗？”
“没有，”黎念好奇他给自己扎成什么样了，用手机相机去看。
屏幕上，路柏川抬了抬眼，往镜头瞥了眼，淡笑一声，“想拍我啊？”
“不是，”黎念刚想解释，路柏川就伸手过来点了下屏幕，将这一幕定格成照片。
照片上她微偏着头，正在仰脸看路柏川，而路柏川感受到她的目光，恰好垂眸与她对视，两人一抬头一低眼，目光交缠，有说不出的意味，离得也很近。
路柏川欣赏片刻，“拍得挺好。”
是拍得很好，但是也太突然了，黎念猝不及防就拥有了他们两人的第一张合照。
她默默把手机收起来，这会儿才找到机会解释，“我没想拍你，我只是想用手机当镜子，看看你把我头发扎成什么样了。”
“是吗？”路柏川好像并不惊讶，懒懒地扯下唇，语调漫不经心，“那我误会了，刚刚那张照片不如删掉？反正你也不想要。”
黎念呆了呆，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淡定一些，小声说，“拍都拍了……而且我没有不想要。”
“真的吗？”路柏川不合时宜地露出怀疑的神色，“那你是想要跟我拍合照咯？”
这个问法不对，黎念没有上当，只是用她清亮干净的杏眼无言地看着他。
在这样的目光下，路柏川总算良心发现，闷闷笑了会儿，“好吧，是我想跟你拍合照，我们都没有一起拍过照不是吗？”
他语气变得柔和，目光也很沉静，“今天阳光很好，你很漂亮，很适合拍照。”
黎念被他的眸光灼到一般，下意识偏过头去，露出一片绯红的侧颈。
而路柏川看着她因为自己几句话就迅速染红的肌肤，觉得很有意思，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怎么这么容易红？”
让人很想再做点什么，让它红得更过分……
黎念捂住被他碰到的地方，用手背蹭了蹭，转移话题，“你扎好了没啊？”
这会儿正是学生们下午上课的时间，来来往往都是人，每个人都要往这边看上几眼，弄的黎念很不自在。
“差不多了。”
路柏川松开手，拨了拨她发尾，“我觉得还可以。”
黎念用手摸了摸，没有散下来的发丝，也没有扎歪，是个很标准的马尾，她浅浅笑了下，不吝啬自己的夸张，“很不错。”
看着她笑，路柏川也不自觉地扬了扬唇。
两人一起去了体育馆，路柏川换衣服时破天荒地照了照镜子，把旁边一同换衣服的高原吓了一跳。
“路哥，你干嘛呢？”
路柏川眉头蹙着，心情一般的样子，“训练时间太少，肌肉线条都要松了。”
高原大感惊奇，路柏川什么时候这么在乎肌肉不肌肉的了。
他笑嘻嘻地伸手去摸，“没有啊，我看腹肌还都在呢。”
路柏川打掉他的手，“滚，不给你摸。”
“行行行，”高原哼唧几声，“也没见你给谁摸过。”
路柏川和他们这些糙男生一直都不太一样，不和别人同喝一瓶水，也不一起挤在澡堂子里洗澡，更别说男生之间闹着玩的摸来摸去了。
“给过啊，”路柏川拿上泳镜，勾唇笑了下，悠悠道，“给黎念摸过。”
高原：“……”
可恶，他就不该跟这人搭话。
进行陆上训练时黎念并没有跟着，一直到路柏川准备下水，她才在不远处的休息区坐下，看路柏川戴好泳镜，朝她的方向看了眼。
“看看看，”教练刚跟老婆吵完架，看着小群小崽子无忧无虑的样子就烦，“还能跑了？”
“说不定啊，”路柏川站到游泳跳台上，“被人拐跑怎么办。”
教练翻个白眼，“谁能从你手里拐人，赶紧的，先来个100米蝶泳，我看看你成绩怎么样。”
这些天路柏川的肩伤情况好了许多，现在最关键的就是看他能不能回到之前的状态，发挥出以前的好成绩。
黎念坐在最好的观看位置，看着路柏川以一个流畅漂亮的起跳姿势进了泳池，没在水中的身姿变得模糊，随着水花而挥动的双臂自由舒展，游100米用不到一分钟。
“51.05……柏川，”教练把毛巾递过去，眉头微皱着，“比你之前最好的成绩慢了整整一秒。”
他之前的100米蝶泳都是在50秒零几的，有破纪录的希望。
一秒的差距已然与别人拉开了鸿沟。
路柏川点点头，被水浸过的眉眼愈发漆黑，没什么表情，这个成绩在他的意料之中。
“还能再快点，”教练拍拍他肩膀，“这些天训练强度慢慢上来，成绩肯定还能好，倒也不用太心急。”
黎念离这里不算远，但还不至于能听清他们的对话，她安静地等了一会儿，看到路柏川跟教练说完话，披着浴巾朝这边走过来。
他摘了泳帽和泳镜，不知是泡过水还是灯光原因，面庞比平时还要白些，几缕碎发垂下来，搭在眉骨处。
黎念看着他走过来，沉默地在她身前蹲下，他垂着长睫，慢慢将她的手掌摊开，再低下头去，用冰凉的额头抵着她掌心。
他什么都没说。
“路柏川，”黎念声音很轻，指尖蜷了蜷，却也没将手抽走，“成绩不好也没关系，只是暂时的。”
路柏川半晌才开口，声音很低，带着微微的哑意，“让你失望怎么办？”
“我不会对你失望的，”黎念用空着的另一只手顺了顺他脑后的发丝，“我又不是因为你游泳厉害才……喜欢你。”
最后几个字她声音格外轻，只够让路柏川一个人听到。
路柏川抬起头来，改用下巴垫着她掌心，眨下眼睛，“那是为什么喜欢我？”
黎念喜欢他比他喜欢她要早，甚至是在暑假期间，那时两人的交集没有很多，不知道她是喜欢路柏川哪里。
他这么蹲着的样子像只毛茸茸的大狗，黎念被自己的脑补逗笑，弯了弯眼睛，“这怎么说得清楚……”
她也想知道路柏川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像是赞同，路柏川点了点头，“是很难说清楚。”
不是因为找不出理由，而是理由太多，喜欢不需要理由，不喜欢才需要。
他重新垂下头去，微凉柔软的唇在黎念掌心贴了贴，低声说，“我喜欢你也很难找出一个确切的理由，但是黎念，我可以说出一百个不那么准确的答案。”
有些很难用优点这样的词来界定，因为他喜欢的，或许只是她偶然回头的笑，低眉弯唇的弧度，说话时柔软的音色。
连她细软的发丝，都可以成为路柏川喜欢她的理由。
他的唇是凉的，落到黎念手心却滚烫，她抿着一点不太容易发现的笑意，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啧，”站在不远处的教练一回头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吐槽，“真能腻歪。”
正在热身的高原酸溜溜地说，“什么时候见过路哥这样，我要是发到他们学校表白墙肯定有热闹可看了。”
“发啊，让他也丢丢人，一个大小伙子还对女朋友撒娇，不害臊。”
教练说完，接到了电话，立刻接通，语气十分殷勤，“老婆～我在体育馆呢，你想吃什么我买回去……别生我气了，我今天愁得饭都吃不下……”
说着走远了。
高原:“……”
五十步就不要笑百步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