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旃一看是她们,倒松了口气:“做什么背后说话?没得唬人一跳。”
她笑着拉过宁儿:“这是信远侯府上的沈表小姐。”又跟宁儿介绍:“这二位是都指挥使邢大人家的千金。”
宁儿定睛一看,不由眼前一亮。
只见这两位邢小姐一色的梅子青大襟短袄、明桃红妆花缎裙,竟是一模一样的身量,一模一样的样貌!
两边见过礼,林若旃见宁儿犹自一脸惊奇,便笑道:“怎么,没见过不曾?两位妹妹是一胎双生,自然生得如一个人般。”
左边的邢小姐却笑说:“旁人家稀罕,她们信远侯府上可不稀罕。”
林若旃一拍手:“是了!倒把你们府上一对龙凤儿给忘了。难不成他们倒生得不像?”
宁儿这才想起来沈成瑛与沈如瑶这一对双生儿来,她点点头:“嫡亲的兄妹,自然是像的。但万没有两位邢姐姐这样一般无二的样貌。”
邢姑娘笑道:“沈妹妹不知道,凡是双胞同出的,有我与妹妹这种生来一副模样的,也有贵府上那种不太相似的。”
她指着自己的孪生姐妹:“我叫月圆,她叫月满。”
林若旃在旁笑着解释:“两位邢妹妹正是正月十五出生的。”
邢月圆、邢月满,这实在是大俗大雅的好名字。
宁儿看着眼前两张一模一样的桃花面,只觉实在分不出区别,顿时晕乎乎的:“两位姐姐,我叫朝宁。”
邢月圆侧过脸去,指着自己耳垂给宁儿看:“因我们生得太像,连父母也难分得清,所以便给我多打了一对耳洞。”
宁儿一看,她戴着一副镶金嵌玉葫芦型耳环,而在略上方处,另嵌着一粒细小的珍珠。
宁儿恍然,再看二人,便自觉能分辨得出了。
一行人往外走,林若旃问:“到底是什么热闹?让你巴巴地找我去瞧?”
邢家出身行伍,父亲又常年外任,故而家中对女儿管束甚少,养成了邢月圆姐妹无拘无束的性子。
邢月圆冲她眨眨眼睛,朗声道:“林姐姐猜猜呢?”
林若旃笑道:“有什么可猜的?左不过就是来了哪家夫人小姐。”
挨在宁儿旁边的邢月满却说:“偏偏这一回可不是夫人小姐,却是长公主殿下驾临!”
林若旃吃了一惊:“可是临平长公主殿下?”
邢月圆点点头:“正是呢!如今连定国公府的老夫人都惊动了,忙着出来迎驾。”
林若旃脚步都快了两分:“那是得赶紧过去。”她嗔怪道:“你们怎么不早点来告诉我?”
邢月满携着宁儿的手,笑着说:“你听听,这会儿林姐姐倒怪我们来晚了。先前不知道是谁,还嫌热闹懒得瞧呢!”
林若旃知道宁儿入京未久,于京中人事并不熟悉,便有心同她解释:“这位临平长公主可不是一般人,她是先帝与太后的爱女,今上的亲姊。性好清静,平日里难得一见。”
宁儿刚听了昭元帝的事迹,下意识便认定这位长公主也是一位伟女子。她忍不住好奇:“那长公主殿下为何今日会来?”
邢月满捂着嘴笑:“这可真不好说,看这样子定国公府事先也不知情。否则现今必不会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
几人一路行,便看到有三五成群的年轻姑娘们同她们一样结伴前行。
宁儿忽然想起来朱家姐妹,忙问林若旃:“纪瑾纪瑜她们,该不会还在等我们吧?”
林若旃咯咯笑出声:“我让她们把你骗出来给我,你还关心她们呢!那两个丫头估计早自己过去看热闹了。”
她们一面走,一面给宁儿这个外来户介绍公主的情况。
原来这位赫赫有名的临平长公主,乃是太后亲生的长女,在襁褓中就受封了公主,自小被先皇帝后宠得如眼珠子一般。
待今上登基,她作为嫡出的皇女,昭元二年便晋封了长公主,金尊玉贵地养到十八岁,后出降英国公府楼家,如今刚到三十五岁,膝下已有二女一子。
“我听说,丁夫人原本只给楼大小姐下了帖子,并没敢打扰长公主。但谁知还是惊动了她的尊驾。”邢月圆低声道。
宁儿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样说来,长公主比圣上岂不是年长不少?”
她也是听了林若旃所言,才知原来之前的传闻不虚,皇帝竟然还真是以孩童之身登临大宝,做了十八年皇帝,如今也才二十六岁。
宁儿心中想,自己六岁没了亲娘,已自觉尝遍世间辛酸,而皇上不过八岁就得背负起天下的担子,其中所经历的风雨诡谲,恐怕难以胜数。
林若旃朝她点点头,轻声说:“正是呢,今上是先帝千求万拜才得来的皇儿。听说上面原有个兄长,可憾幼年而夭。临平公主比圣上足足大了九岁,可谓长姐如母了。”
几人渐渐走到开阔处,但看晴空一碧,桃李争暄,今日定国公府为开筵席,处处鲜花着锦,遍地绫罗,将楼阁庭院装扮簇新,好一派纷华靡丽。
宁儿一眼望去,满目尽是明媚鲜妍的闺阁少女,花枝招展,在人群中却有几人比旁人更出挑三分。
邢月圆见她的目光,笑着说:“那几位格外出色的,便是文尚书家的千金。真真是天仙般的样貌。”
林若旃却咬她的耳朵:“我私下听说,这几位小姐,心气都奇高,有攀龙之心,想着以后入宫为妃呢!”
宁儿惊奇地看了她一眼:“了不得,林姐姐怎么这都知道?”
林若旃神秘兮兮地说:“我爹爹曾相中了她们家的二小姐,想聘回来做长媳,算来我们家的门第也不算低了,但还没开口就被回了。”
宁儿有些哭笑不得,林若旃这个性子,还真是“童言无忌,百无禁忌”,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一转头,却看到宁儿先前惦记着的朱纪瑾姐妹,见了她们便招手:“林姐姐,宁妹妹,你们来了。”
几人都是旧相识,互相见了礼,正说话间,就遥遥看到一柄金黄罗曲柄宝相花盖伞,两把双凤雀翎宫扇,十数宫人簇拥着一顶四面垂珠帘的金黄色肩舆缓缓驶来。
凡舆驾所过处,周围人等尽皆俯身行礼、屏气敛息,除礼乐丝竹外,一时寂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