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脸都没红,下意识地否定:“别开玩笑了,根本不可能,”她伸出根手指头在楚寰眼前晃了晃:“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楚寰低头去看她,宁儿的眉头略有些浅淡,但越到眉尖处却愈深,斜逸出一弯翠眉。她眉心微蹙,眼角微微扬起,仰靠在自己怀中,却是一副全然放松的姿态。
她很信赖我,而不是别人。这个念头让楚寰有些浮躁的心绪渐渐沉静下来,一直以来他的耐心终于收获了回报。他看了看眼前的路,语气中带了一丝笑意:“你讨不讨厌他?”
“鹿大人吗?”宁儿犹豫了一下:“谈不上讨厌吧。林姐姐和我说过,他名声不好,虽年纪轻轻就成了很厉害的大官,但身世却很可怜。”
楚寰笑道:“林家女儿倒同你说了这个。你看看鹿奎那德性,哪里有半分可怜样?”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有政治嗅觉的官宦子弟,恐怕立时从楚寰待鹿奎的姿态里,就能窥见他的身份,绝不可能只是一位亲王非嫡出的次子。
可宁儿却不是浸淫在名利场中,耳濡目染长大的侯府闺秀,对王室的全部印象也只来自于当日对临平长公主的惊鸿一瞥而已。
在她看来,京中勋贵大小,以侯爷为标尺,能让侯府礼待有加的,便是高门大户。至于那人到底是尚书还是指挥,任都察院还是鸿胪寺,她并不曾如何在意。
宁儿想一想:“好像身体不大好,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做起事来,也叫人摸不着头脑。”
“谁叫他天生就一副小白脸?”楚寰轻嗤:“看着弱不禁风的身板,其实能不眠不休跑马几千里。不过脑子,确实有些问题。”
宁儿被逗笑了,她敏锐地觉察道:“看来灵微对鹿大人也很关心呢。”
楚寰不禁笑道:“怎么这样说?”
宁儿用了一个久违的称呼:“鹿奎无父无母,楚公子最是怜弱惜贫,自然会多加关怀。”
他却听出了宁儿的弦外之音:“他一个大男人家,既背了深仇血恨,更得自己顶立起门庭,方不至堕了鹿大人的威名。”
楚寰口中的鹿大人,指的却是鹿奎的父亲,当年蒙冤而死的鹿怀清。
鹿奎父母相继而亡,却触动了宁儿的情肠,让实为孤女的她忍不住同命相怜,可怜起这一位自小寄养在舅父家的鹿大人。
“至于我,只管疼宁儿就好了。”楚寰用手碰一碰她的鬓发,温言道:“别忘了你的珠钗,还在我这里。”
宁儿伸出手往头上四处一摸,果然除了几根固定鬟髻的大簪外,光秃秃的什么也没剩下,她后知后觉地懊恼道:“你怎么早不提醒我,就让我这样子见人?”
楚寰赶紧哄她:“这样也很好,难道谁敢嘲笑你不成?”
宁儿抿着嘴:“虽然当面没人笑,背后肯定会议论我蓬头乱发,毫不知礼。”
楚寰笑道:“不会的,谁敢?你看鹿奎,还不是一见到宁儿就方寸大乱。”
宁儿气得不想理他:“你还嘲笑我。再说鹿大人,根本就不可能喜欢我。”
这时却轮到楚寰奇怪了:“为什么宁儿这么笃定?”他由己推人,鹿奎的钟情固然让他恼怒,但心下却并不以为奇,他的宁儿无一处不好,让别人倾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宁儿从下往外,倒着看了楚寰一眼:“这还用问吗?”她有些不好意思:“你看看鹿大人那张脸,比我可漂亮多了。”
楚寰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顿时无言以对。
宁儿见他神色僵硬,还以为他不高兴,忙奉承了一句:“当然比起灵微还是差一点。”
楚寰:“……”
很好,这下他的脸是彻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