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径直走过去,微弯腰,长臂伸出,双手轻松举托起一头两百斤左右的梅花鹿,衣袖挽至关节处,使力下,露在外面的小麦色小臂青筋暴起,紧致的肌肉线条令人能感受到有多硕壮有力。
梅花鹿被他扛到肩膀上,双手举托,站直了身,一双优越长腿挺直。
他一言不发地扛着梅花鹿转身就走。
眼看即将到手的梅花鹿没了,朱家人都无法接受。
朱三宝追上去,骂骂咧咧道:“臭小子,你站住,梅花鹿是我们的,你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窃!”
朱老太吴春桂他们也跑上前,一家子人凶神恶煞地把男人小白给围截住,一副不把梅花鹿交出来誓不罢休的态度。
“汪汪汪!”小白朝着朱家人吠叫警告。
吴春桂看着小白,眼中贪欲明显,“这条狗看起来也不错啊。”
“奶,我要吃狗肉,吃鹿肉!”朱满富冲朱老太撒娇,脸上的肥肉随之而颤动。
“好,乖孙。”
从头到尾,本是面容平静如水的男人在听到“吃狗肉”三个字时,眼神骤然大变,盛满刺骨寒冰,锋利如刀,“滚开!”
声音浑厚,极具穿透力。
吃了几个月野菜的朱家人好不容易找到了肉,岂会轻易放弃。
他们互视彼此,默契的围拢上前,缩小男人与小白的活动空间。
“既然你们说不听,那就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男人神色冷然。
认为人多有优势的朱家人不以为意。
朱老太朱三宝母子俩急不可耐,踮脚跳起来去抢鹿肉。
他们之中,数朱三宝最高,也就一米六五左右高,即便是踮脚跳起来了,想要够到高大男人肩膀上的鹿肉还是比较困难的。
母子俩跳着跳着,凛风陡然袭来,朱老太额边的碎发被吹得扬了起来,转瞬,一只硬拳横在母子二人面部中间,拳头稍偏,打中朱三宝的一侧脸。
一拳到肉,朱三宝的脸颊往下凹陷。
哇的一声,朱三宝两眼一翻,口吐鲜血,血水中混了两颗牙齿掉落出来,他整个人被打得像破抹布一样往后甩飞出去。
拳头的主人正是男人,他一手举托着梅花鹿,一手把朱三宝打飞出去了几米远。
“啊,儿啊!”朱老太尖叫着跑过去扶朱三宝。
吴春桂他们被方才那一幕吓傻了,两股颤颤,大气不敢喘。
男人目不斜视,越过他们,大步走了。
“站住!”
朱老太一声大吼,噔噔迈着一双短腿跑到男人面前,二话不说,往地上侧着一躺,手支着脑袋,面朝男人恶声道:“大块头,我儿受伤严重,你这个凶手还敢跑?
现在别说是鹿肉狗肉了,你还得给医药赔偿,给十两银子,此事才能了了!”
男人浓眉微皱,眸中先是闪过一抹不解,接着浮现出觉得荒谬的嘲讽冷意,他丝毫没受影响,迈出大步就走。
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朱老太眼底闪过慌乱,嘴上强硬道:“你要是把我这把老骨头踩出个好歹,我们就去报官,说你谋害人命!”
男人步子大,朱老太说话的功夫,已然来到她面前。
朱老太双眼瞪大,眼神惊愕,她没料到男人不惧怕威胁,不走寻常路,想撤退到一边去,然而动作没有男人快。
男人一脚踩到朱老太的腹部,约停留了三四秒钟,她顿感体内五脏六腑,连带着骨架,好像移位了似的,剧痛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张大的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吴春桂朱满珍朱满富三人挨着彼此,胆战心惊地看着那一幕。
男人另外一脚迈出,恰好越过朱老太的身体,踩到她的手背上,脚往下碾压,咔嚓咔嚓,手骨断裂。
全过程中,他没有丝毫的停顿,像是在走再寻常不过的一条道路一样。
朱老太却是痛得嗷呜嗷呜直叫,面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要不是惦记着儿子,心里提着口气,早就晕厥过去了。
见男人越走越远,吴春桂心有余悸,她瞥到小白,舌头舔了舔嘴,不甘地道:
“真是可惜了这么多肉,那白狗跟夏清月的黑狗差不多,杀来吃了得有多美味啊!”
朱满珍听得内心一动,她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望着男人和小白的背影,像是做下了某种决心。
她朝前跑了几十步,大声朝男人喊道:“你认不认识夏清月,她养了一只黑狗,跟你的狗差不多。
如果你认识她,请转告她,她家里人搬到山上来了,她的外婆病得很重,就想再见她娘最后一面!”
男人脚步未止,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等他跟小白走远了,朱老太手撑在地上,勉强稍微支起身子,浑身打摆子,她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砸朱满珍,“黑心肝儿的死丫头,老娘还活得好好,就敢当着我的面咒我!”
被砸到腿的朱满珍吃痛地皱起脸,手揉着痛处,“奶,我那么做是为了引夏清月他们出来。
那男人一看就是个打猎能手,在山上待的时间久,我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夏清月,没准儿他们遇到过或者是相识的呢?”
吴春桂挪着步子过来,“娘,满珍说得不错,这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办法,正常人听到那些话,想必会出于好心转告出去的。
如果二姐知道这么个情况,定会急急找来,否则,那就是大不孝,是要遭世人指责唾骂,天打雷劈的。”
“你们说得有完没完,还不快把我扶起来,唉哟,好痛……”倒在地上的朱三宝又痛又难受,还没人管自己,气得发起脾气来。
朱老太也动手去拧吴春桂朱满珍,责怪她们刚刚没有来帮自己。
男人随小白来到一个多时辰前曾逗留过的山坡,就是在这儿,他们看见了抓兔子的夏清月和黑黑。
山坡上,男人望着溪边宁静的林子,一双深邃的眼眸犹如水波不兴的湖面,他微侧头看着肩上的梅花鹿。
“小白,我们来晚了,梅花鹿送不出去,我们早点回去,等下次再遇到她的时候,重新准备礼物感谢她。”
男人扛着鹿往前走,小白紧随其后。
一人一狗渐渐远去,男人的轻喃声随风传来:“那些人是她的亲人吗,真是奇怪。”
与此同时,芦苇荡,夏清月打了个喷嚏,她抬手摸摸鼻子,心想最好不是感冒了。
她手里挎着的菜篮子里装着半篮子芦苇笋,一些鸡鸭蛋。
春季步入尾声,芦苇笋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