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珠玉听闻程颂安受了伤,当即就从外面冲了进来,见到的却是崔元卿怀里抱了个人,又这么凶她,登时长眉倒竖吼道:“你在这做什么?抱的是谁?”
崔元卿脸色铁青。
外面也陆陆续续来了些人,听到动静,纷纷朝这边过来,襄王夫妇也赶紧跟着进来查看。
贵妃榻上,光风霁月的崔侍郎,怀中抱了一个看不清头脸的女子,这幅情景,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段珠玉依依不饶地指着他,还待再骂,便听见他怀里的人低低出声:“玉儿,你先出去。”
段珠玉和襄王夫妇同时一愣,俱向崔元卿看去,眼神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崔元卿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冷冷道:“我夫人脖子里发了疹子,我刚替她擦了药,段大小姐就闯了进来。”
襄王妃立时反应过来,连忙将众人都带回天香阁,一张脸上几乎笑出花儿来,尤其是当着冯氏的面赞道:“我只道咱们崔侍郎面冷心冷,哪知这百炼钢,早就化了绕指柔,与令千金真可谓爱深情笃。”
满室人皆露出了然的笑容。
冯氏因问事情的原委。
段珠玉笑的前仰后合:“夫人不知,方才程姐姐出去好一阵,迟迟不归,我有些不放心,便央丫头去寻,哪知她回说有人看见她受了伤,往左边耳房去了,唬的我立刻过去,推门而入。”
“您猜怎么样?原是姐姐脖子里发了疹子,让崔侍郎上药呢。见我进来,羞得她钻在崔大人怀里不肯出来。”
冯氏听了,微觉奇怪,程颂安自小漫山遍野地跑,从未发过疹子,况她身边带着海棠,怎么让喝了酒的崔元卿上药?微一思索,顿时又喜又臊。
喜的是,女儿女婿小两口新婚燕尔,如漆似胶,定是趁无人处,二人亲热一番;臊的是,一个大家闺秀,一个三品官员,在别人府邸上也如此把持不住。
笑了一回,冯氏拉了段珠玉的手,捏着她的脸蛋道:“玉姑娘这么一嚷,你程姐姐日后见了你羞也羞死了。”
段珠玉笑道:“这有何羞?方才回来的路上,姨母悄悄跟我说,这叫夫妻恩爱,蜜里调油,难道也是坏事?”
冯氏抱着她笑作一团,连襄王妃也跟着不住说她口无遮掩。
段珠玉嘟着嘴,向一边默不作声的程挽心问道:“你说呢,二姐姐?”
程挽心手中绞的帕子骤然攥的更紧,面上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我尚未成亲,不懂这些。”
段珠玉率真,闻言便嘟嘴道:“二姐姐瞧着慧心巧思,怎么一开口便学起了那假道学?真真儿是无趣。”
程挽心脸上一阵尴尬。
襄王妃忙扯过段珠玉斥了一顿:“玉儿,你越发无礼,二姑娘温柔守礼,比你这泼皮破落户不知强了几倍。”
冯氏拦道:“嗐,小孩子玩闹,我们家这些也就来外面少说两句话,在家一样的淘气。”
程挽心手里的帕子早被攥的不成样子,问道:“姐姐出了什么疹子,我去看看她。”
段珠玉有些不悦:“程姐姐跟崔大人这会儿在一处呢,二小姐过去怕是不便,让他们静悄悄说会儿话,自然还会过来,急什么?”
冯氏也道:“你身子弱,才将不是出去一趟?还是好生歇着吧。”
程挽心无言地勾下了头。
便在此时,一个才总角的小厮领着思变走了进来,思变打了个千儿,向襄王妃道:“禀王妃,我家夫人身子不适,主子来不及过来请辞,带着她先行回府了,改日再来向王爷王妃赔罪。主子还说了,今日未来得及跟程大人和夫人叙话,改日再去府上。”
襄王妃和冯氏都是一惊,几乎同时问道:“夫人可还好?”
思变笑道:“没多大事儿,夫人说疹子痒,怕抓破皮儿,破了相,因此急着回家,家里有对症的药。”
二人看思变脸上毫无担忧之色,甚至还隐隐有些嬉笑之意,便知程颂安没有什么大事。
襄王妃因问小厮道:“马车可套好了?”
思变又是一笑答道:“主子是骑马带夫人走的。”
程挽心再也忍耐不住,出声问道:“他,他们走的这么急么?”
襄王妃笑道:“二小姐,若你也成了婚,姑爷看你如花似玉,怕是更紧张呢。”
程挽心脸上一白,挤出一个笑容,再说不出一句话。
襄王妃又对冯氏叹道:“大小姐真真儿好福气,遇上这么个如意郎君。”
冯氏也忍不住笑生两靥,她从前倒不知崔元卿对程颂安这般上心,传闻中,他最开始还有些不太愿意定下这门婚事,想来这成婚之后,改了心意。
她唯一的亲生女儿,算是遇上良人。
程颂安坐在马上,打了两个喷嚏,定是有人在背后说她。在背后的可不就是崔元卿?
自襄王妃带人出了耳房门,崔元卿便一言不发将她抱起,命思变牵了马来,二话不说出了襄王府。
一路上,秋风阵阵,而背后的崔元卿胸膛像火炉一样滚烫,程颂安几欲挣扎,都给他牢牢圈在怀里。
到得崔府门前,程颂安下马刚走了几步,又一把被崔元卿抱起,四进的院落被他片刻走过,回了筠香馆。
李妈妈和玉兰几个人正在院里收拾东西,看见程颂安被崔元卿抱着进来,个个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李妈妈先反应过来,带着几个人跟进了屋问道。
崔元卿背对着她们,冷声道:“都出去。”
几个人原地一怔。
程颂安脸上发烫,不敢露出面容,只闷闷道:“妈妈,你们几个先出去吧,我累了。”
李妈妈是过来人,一听自己小姐这般声音态度,立刻想到了什么似的,老脸上乐出一朵花儿来,连忙带着几个小丫头关上了房门,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程颂安挣扎着动了一下:“干什么抱我,没得让母亲和祖母以为出了什么事。”
崔元卿放她下来,将她逼近床脚,目光幽深:“你走的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