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我要走了
作者:不如吃茶   重生后,首辅夫人她总想去父留子最新章节     
    程颂安冷冷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崔元卿自嘲地哼了一声,声音也有些沙哑:“你就没想过在西北的武将,婚事都是如何定的?”
    程颂安一怔,大乾朝最主要的外患就是戎狄,因此大半兵防都设在西北,西北的武将对朝廷来说,既是依靠,又是威胁。所以三品以上武官和武将姻亲都十分微妙,绝没有强强联合的。
    拿程冯两家来说,程颂安的外祖名垂西北时,她的祖父却是刚考中的进士,因此两家的婚事也合圣上心意,巧合的是,祖父大器晚成,在朝中成为中流砥柱之时,外祖却去世了,而冯家余下的子弟都是资质平平,不足为惧。
    明家声望渐高之时,姻亲却连了“最没有野心”和最不受宠的襄王,圣人这么做的目的,一是给明家皇亲的体面,二却是绝了他们参与党争的心,只是没料到襄王养了个好儿子,也没想到寿王会那么不争气。
    现在明家若能娶个一般品阶文官的儿媳,倒也没什么,但却不能娶程颂安,且不说程仲文如今的地位,单单从明老将军跟冯老将军从前的交情上看,圣人都不会放心两家联姻。
    是圣上,不想让明家跟程家结亲!
    程颂安一点即通,明白自己误会了崔元卿,但觉得他也不怀好意,于是又狠狠瞪了几眼。
    崔元卿朝她一笑:“你好像并不是很生气。”
    程颂安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崔元卿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倚着车壁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竟睡着了,只是他的气息十分沉重,听起来睡得十分不安稳。
    程颂安知道他的这一步棋算是走完了,从除夕夜被圣人叫进宫里,他其实就已经跟圣人达成了一种默契,他需要在合适的时机为寿王求情,给文武百官发出一个寿王还会起复的信号。而圣人也会在什么都不损失的情况下,为他将程颂安留在身边。
    圣上对寿王生的气是真的,对他的惩罚是真的,但对这个最爱的儿子寄予厚望也是真的,况且寿王又是自己最爱的宸妃生的儿子。最重要的是,若寿王真的就此倒下去,瑾王便一人独大,再想找一个跟他抗衡的皇子会很难,襄王背后有明家的兵权,不到万不得已,圣上并不想把襄王推到明面上来。
    现在,保举瑾王当太子的人占了朝中半数,他的声望达到空前的高度,这个时候崔元卿闹这么一出,明眼人都会看出来圣人的目的,若真的想惩治崔元卿,不会这么儿戏地交给他前夫人来折辱,更不会把要状告瑾王的苏执提到乾元殿亲自审问,还为他指了跟崔家的婚事。
    这件事是在明明白白告诉众人,保举寿王、打压瑾王是顺应时势之道。
    马车晃悠悠地走到渔樵山庄,程颂安踢了一脚崔元卿,冷声道:“醒醒,下车。”
    他的两条长腿交叠伸着,堵上了她出去的路。
    崔元卿轻轻嗯了一声,却并没有睁开眼睛。
    “装什么死?”程颂安没有好气地道,“起来,我要下车。”
    崔元卿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她的时候,神思似乎是从遥远的天边回来,一时分辨不出虚幻真假,他张了张口,嗓子嘶哑:“程颂安,我病了。”
    海棠先一步下了马车,在一边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二人下来,忍不住道:“姑娘,到了。”
    程颂安隔着帘子吩咐:“叫两个小厮过来把崔大人扶下车。”
    崔元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我要你扶着我。”
    “做梦!”程颂安用力甩开他的手。
    没想到的是,往日甩不掉的手,这次非但一下子就甩开了,还把他甩的倒在一边,额角撞在车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程颂安这才发觉他的手温度惊人,是真的病了。她再次轻轻踢了他的腿:“起来,自己下车!”
    崔元卿坐正了,脑仁儿疼的几欲炸开,对上程颂安不咸不淡的眼睛,只觉得委屈,他又拉了她的手腕:“圣旨说要你看管我,不许我死了。”
    “你是习武之人,怎么可能随便就死了?”程颂安冷哼一声,不为所动,只是这次没敢大力甩他。
    车子外,海棠叫了两个小厮过来,正待说话,便看见明战骑着马自南边过来,便轻声道:“姑娘,明将军来了。”
    程颂安便再次甩开崔元卿的手,她不能让明战看到自己跟崔元卿拉拉扯扯。
    但这回崔元卿清醒了许多,手上力道加重:“怕他看见?”
    程颂安气道:“不要欺人太甚!休戎即刻就要去西北了,他被我伤的心还不够么?”
    说了这句,顿觉得自己十分对不住明战,若早想到圣人那一层意思,她就不该答应他,给他那样的希望。
    如果没有希望,那就不会失望。
    崔元卿见她眼睛一下子红了一圈,默然松开了她的手。
    海棠挑开轿帘,明战已经下了马,站在车前,望着车内的二人,有些怔忡,却并没有感到意外。
    反倒是程颂安主动解释道:“他,是圣上……”
    “嗯,我都听说了。”明战坦然地一笑,“我过来是想告诉你,明日我便要走了。”
    他笑得很轻松,说出的话也很随意,仿佛是普通亲友间的简单告别,若不是他眼角有些藏匿不住的痛苦情绪,都会让人觉得他对程颂安不过一时起意,便是不成,也无关痛痒。
    程颂安是爱过一个人的,所以她恨自己能看出明战的痛,恨自己能懂明战的体贴。
    “我……”程颂安张了张口,又闭上了,迅速转过了头,忍住了哽咽。
    崔元卿眸色沉沉地看向明战,替程颂安说了她未出口的解释:“我被圣人交由她看管,眼下高烧未退,因此坐在马车里耽搁了一会儿。”
    明战点点头,从前对他总有一些敌意的目光,这个时候却澄澈无比,他伸出手递给崔元卿:“崔大人,我扶你下车。”
    坦荡的让人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