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
杏林。
身着青衣的杏仙,正躺在一棵杏树上,大口大口吃着园子里新结的香杏,满口流汁,香极了。
一个仙婢飞身飘来,惊慌失措的去叫她。
“不好了,不好了,仙子,烛九阴下凡渡劫了!”
闻言,树上的杏仙一咕噜跌了下来,不过好在她是仙体,身负仙法,虽说狼狈的落了地,但好在没有摔个狗吃屎那么丢人。
“什么时候的事儿!古神不是说,要撮合我与烛九阴结为仙侣嘛!就等着成亲了,这怎么亲还没成呢,他下界了!?”
仙婢目露尴尬,小声道:“听说,烛九阴不愿与杏仙您结为仙侣,所以逃下界去了!”
杏仙手中还留有半颗香杏,被她蓦地捏碎。
瞧不上她?不喜欢她?
明明那日论道论玄,两人聊得很欢畅啊!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看日出东方。
这怎么说变就变了,男神心,海底针吗!?
“仙子您想想办法啊,创世之战时,烛九阴曾救您一命,司命星君算出,你需与烛九阴结为仙侣,方能化解这场因果,如今烛九阴逃走了,您还不了他的恩情,会影响您的仙途,让您仙根不稳啊!”
杏仙额间的青筋微微跳了跳,咬牙道:“走!下凡找那个王八蛋去!”
“凡界那么大,您怎么找他啊?”仙婢问。
“他何时走的?”
仙婢似是想起来什么,一拍大腿,“钟山离咱们春杏林太远了,听说烛九阴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
闻言,杏仙不再废话,嗖一下朝九天之上的落仙台飞去。
烛九阴,你最好祈祷老娘找不到你,不然,今日你敢逃婚,明日老娘便叫你爱我, 爱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洗好脖子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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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
漫沙岗。
日落西垂,漫天的红霞似火一样在空中燃烧,正值初夏,漫沙岗的几十亩密林,树木茁壮,郁郁葱葱。
河滩上支着一个火堆,火堆上烤着两只鱼,穆行云兴致勃勃的将随身带的调料撒到鱼身上,随后又将鱼翻了两下,开心的拿起一只吃了起来。
她刚美滋滋的咬了一口焦香的烤鱼。
砰砰砰!身后的树林中突然传来数声巨响,随即一片亮光照了过来。
穆行云眼疾手快的抓起烤鱼,翻身一跃,避开了数道从天而降的激雷。
而她原本坐着的地方,瞬间化作了焦土。
“滚开!乡巴佬!”
一道极其令人厌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穆行云朝后方看去。
就见是一群身穿紫色道袍,正在激战的男修,他们将一个黑衣男子围在中间,集体围攻,而刚刚骂自己的,就是其中一个紫袍道人。
他身高五尺,皮肤黝黑,还长了一张马脸,丑的哭爹喊娘!
穆行云顿时来气,掐腰指着那个马脸男,怒道:“哪儿冒出来的马脸丑八怪,敢骂我乡巴佬!”
武阳没想到一个吃烤鱼吃的满脸油花子的村妇,竟然敢这样对自己说话!诧异了片刻后,凶狠的瞪了穆行云一眼。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等会儿老子就来杀你!
这时,两道雷电一左一右射来,破空声甚是凌厉,黑衣男子双袖鼓风,迎上了激雷,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两道雷光倒卷了回去,打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
大树的树干被劈开,内部起火燃烧,犹如熔岩流动。
一名身着紫色道袍的老者缓缓踏步而来,那几名年轻的弟子,立刻跃到他身后。
见一击不成,老者再次出掌,雷电在他掌中闪动,一道朝左方游动,另一道一抖冲向了天际,然后再从上空冲落回来,径袭黑衣男子面门,于此同时,老者身后的数名弟子齐齐亮剑,黑衣男子只觉四处呼呼声响,几柄长剑着地卷来,一起攻下他的下盘。
四方受敌,眼见躲已无可躲,黑衣男子双袖一震,数道手腕粗的青藤蜿蜒而出。
众人见他袖中的青藤,皆是一惊,随后眼中的杀意更甚!
两柄长剑率先袭来,黑衣男子连踢两脚,每一脚都正中敌人手腕,白光闪动,两柄剑齐刷刷的飞上了天。
黑衣男子身形略侧,右手横掠,顺势一带,雷电被他引致下盘,啪的一声响,剩下的几柄剑被雷电击个正着,他足尖轻点,势如飘风,连踢几人胸口,那几名年轻弟子呼啦啦的倒了一片。
这时,老者蓦地越众而前,双掌运足灵力,直拍黑衣男子胸口,黑衣男子猛吐一口血,身体被这一掌击飞数丈,不偏不倚刚好朝穆行云撞来。
穆行云手里还拿着烤鱼,见人飞来,她无处可躲,只得先将两条烤鱼都咬住,然后伸手接住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只觉身后一暖,仿佛有一双软软的小手接住了自己,随后身体便跌落进了一个充满烤鱼香气的怀抱中。
他抬头,便见两条焦黄焦黄的烤鱼正杵在头顶,烤鱼后面是一对明亮如星星般的眼睛。
“不相干的人速速离开!”
紫袍老者见状,对穆行云说道。
穆行云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是很想管闲事,立刻将黑衣男子往地上一推。
黑衣男子顿时又吐了一口血,重重的喘着气。
她刚一转身,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嗡的一声,挡住了去路。
是那个马脸男,他阴森森的看着穆行云,“师父,不能放她离开,他看到了咱们诛杀励江流的全过程,若是以后出去胡乱传扬,岂不是无端坏了咱们正阳道的声誉,得连她一并杀了!”
穆行云一口咬断了口中的烤鱼,单手握住插在烤鱼身上的树枝,指向马脸男。
“你再说一遍!?”
马脸男刚想回话,被紫袍老者打断。
“不可徒造杀戮。正阳道行事光明磊落,不惧旁人议论。”
见这老头还算实在,穆行云默默压下了对马脸男的怒火。
“杀她是徒造杀戮,杀我就不是吗,我又做错了什么!?”躺在地上的,那个叫励江流的修士,沙哑着嗓子说道。
老者眼中似有悲怆,但狠绝的神色和紧握的拳头,无一不在显示着他的决绝杀意!
“私志不得入公道,嗜欲不得枉正术。我杀你,是天道,更是天经地义!你若乖乖赴死,我还当你是个好弟子。
这话在励江流听来讽刺至极,他愤恨一笑,眼中似有泪光闪过,嘴上却丝毫不服软,“什么私志,什么公道,休要再用你那一套歪理来骗我!”
“你根骨奇佳,有百龙之智,我精心教养你一十二载,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从无私心,可这十二载的师徒之情又何曾改变你的本性半分!我若对你有一丝偏见,你根本活不到今日。”
“那又如何!你养了我,却也从未信我!”励江流怒吼道,透明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落了下来。
老者深吸一口气,神色悲痛,“我与你这场师徒情分,从一开始便是错!”语毕,他缓缓的转身,不再看那励江流,悲怆的仰头看向夜空,任由泪水划过他那张苍老褶皱的脸。
几名年轻弟子举着剑,快速靠近励江流,他们共有七人,行动间步伐不一,却又十分有序,似是在一个阵法中走位,左右翼卫,前后呼应,顷刻间便将励江流围在核心位置。
穆行云立刻迈步离开。
谁知,身侧寒光一闪,一道剑气竟然径直朝她袭来。
她聚灵抬手,刚想抵挡,就见手臂粗的青藤接住了这道杀意满满的剑气。
没能杀了穆行云,马脸男眼睛一眯,又将剑锋对准了励江流。
穆行云本想直接冲上去掀翻马脸男,但低头一看手里的烤鱼,纠结了一番后,脚一跺钻进了林中。
不等他攻上来,励江流袖中的青藤似灵蛇般喷薄而出,他双掌同出,青藤排山倒海的压向七人,七人齐齐挥剑斩落青藤,但数之不尽的青藤又怎么可能一举击毙。
马脸男挥剑画圆,同时足尖着力,飘身后退,他快速挽剑,轻喝一声,“雷霆破击术!”
一道蓝色的雷电瞬间当空而下,直击励江流。
励江流本就已经受了重伤,此刻还要控制青藤保护自己,哪里还有余裕筹思对策,当场被击了个正着,他一个踉跄,哇的一声,又喷出一口血来。
其他六人见状纷纷出剑,顿时似有无数道劲雷疾风在相互冲撞激荡,每击出一道剑气,他的身上便多一个洞,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一顿疯狂而残忍的攻击之后,励江流颓然的跪下,浑身鲜血直流,他努力的动了动脖子,却终究没有力气再抬起来看一眼那老者的背影,只能沙哑着声音轻轻喊了句“师父”。
那老者的背猛地抖了一下,随即又开始轻轻的颤抖,似是在哭。
风轻轻的吹过,枝头之上,树叶哗哗作响,像是谁悲伤的呜咽之声。
见励江流还没死透,马脸男走至他面前,用手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让他直视着自己。
“你早该死了!”马脸男眼中寒光森然,举起手中的剑,对准励江流的心窝猛刺了下去。
叮!清脆的金玉之声响起,一道白光稳稳的击中马脸男的剑,长剑瞬间被远远甩了出去。
“何人造次!?”马脸男高呼一声,受惊的朝四周看去。
“打得就是你!”
一个清朗的女声自前方传来,众人齐齐朝那个方向警觉的看去。
上方突然刮起一阵劲风。
励江流躺在地上,身体不能动弹,看到一抹青影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