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藿藿想起寒鸦的叮嘱时,已经晚了,白罄在前方的脚步突然消失,藿藿连忙也跟着停了下来,四周一片黑暗,只有白罄的身影还算清晰。
“奇怪……往哪里走来着。”
白罄挠了挠头。
“师父……寒、寒鸦大人说,可以点亮青冥灯……”
藿藿连忙将刚刚想起的叮嘱说出,同时心里暗恼为什么一看到白罄就什么都忘了。
“哦……”
白罄不急不缓地将玉兆中的青冥灯给搬了出来,幽幽鬼火照亮了周围的一方天地,接着诡异而又阴森的声音缓缓飘出:
“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白罄:“……”
藿藿:“?”
“前方、直、走一百米处,左转。”
这道阴森森的声音稍稍有些卡顿,显然是一个字一个字拼在一起的,而且音色是白罄和藿藿从未听过的类型,小狐狸不由在心里猜测是不是十王里的哪个大人亲自录制的。
幽府外枯死的树木在春季就会结出冥灯果,这些果子会被送往工造司,淬炼成永远燃烧的灯芯,放入特殊的隔绝装置——也就是青冥灯中。
虽然外观上看只是一层油纸,但没了那层油纸,冥火便会缓缓化作空白忆质,这类空白忆质集合过多后就会引发吞噬周围的黑洞。
仙舟的玉兆技术可以给青冥灯编写简单的ai程序,也算是一种生物技术和信息技术相结合的产物吧。
这十几年来藿藿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图书馆,书院里的藏书她几乎都快看了个遍,几乎是一看到物品就能想到书里描述的地步了。
白罄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有预感,或许这样上下级的关系不会持续太久。
可能很快藿藿就要擢升判官了。
“那就跟着它说的走吧。”
白罄朝前走去,而藿藿见到他突然迈步,也是小跑着来到他身边。
“师父……你是路痴吗?”
“什么是路痴?”
“就是不认识路……没有方向感的意思。”
“是吗?”
白罄双手负于身后:
“没有方向感,可以做星槎的领航员吗?”
藿藿被他的问题搞得有些发懵,下意识道:
“不可以吧……对领航员来说,方向感是基本,还有操纵星槎的导航和设定目标……”
“这样啊。”
白罄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白珩老坠机也不全是她的问题。
我,白罄,在不知道多少岁终于在因果殿确诊了路痴。
虽然不知道师父因何而叹息,但藿藿潜意识里就觉得是自己说错话了,她心里有些担忧,拉了拉白罄的衣角:
“那个……师父,没来过几次的话,不认路也很正常。”
按照白罄的性格,要不是为了带藿藿熟悉环境,恐怕这种地方他一辈子也不可能来一次。
白罄轻轻点了点头,虽然跟着青冥灯的脚步不变,但瞳孔依旧是涣散的,望着鬼火又进入了神游天外的状态,而藿藿见到师父不说话,心里更慌了。
藿藿呀,你真是个笨家伙,莫名其妙说这话干什么啊。
但白罄不开口,藿藿也不敢说话,两人就这么机械般的走了好一阵子,总算是来到了目的地。
存放玉兆的地方,这里全是堕入魔阴身的仙舟人的经历,大大小小的玉兆错落有致,悬在了透明的展柜之中,上面都是仙舟人生前的姓名、身份编码。
这些玉兆大小形状不一,但质感都是统一的光滑和翠绿,有的玉兆是镯子形状的,相当精致的纹路和近乎完美的圆,似乎一眼就能看出玉兆的主人是精致又爱美的姑娘。
白罄认得这只玉兆,正是十一年前步离人潜入回星港时,被诱发魔阴身的几个倒霉云骑军之一。
有的玉兆破碎、看不清本来面貌,而有的玉兆是一块玉佩,上面刻写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纹路。
“这些就是仙舟人的生命象征吗?”
藿藿看得有些出神,低声喃喃道。
“每一枚玉兆都是一段人生,这是独属于仙舟人的死亡,是人生的终点。”
白罄面无表情:
“譬如狐人的终点,便是魂归星辰,被送入星槎,推向无尽的星空,持明的终点是给后世使用着这具身体的全新灵魂留下一些念想。”
藿藿缩了缩脖子:
“我……我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不是很想开星槎。”
“很难想象这是狐人说出来的话。”
白罄随口的一句话让藿藿的头低得更低了,狐人多活泼开朗,反应迅速,但她偏偏就是比别人都要慢半拍,即使记性好一点,也总是因为慢吞吞的性格遭同类嫌弃。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敢去报名驾校,考星槎驾驶证。
正当她懊恼时,一只大手却放在了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不过,也好,若是别的狐人做我的徒弟,兴许我还不放心。”
藿藿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但好在她低着头,周围光源也并不充足,白罄的眼睛并未变化,看不真切,自然没注意到少女羞红的脸色。
“师父是说……有我在身边很放心吗?”
白罄:“……”
怎么好像有点和我说的意思不太一样啊?
但仔细想想好像又差不多?
“你就当是这样吧。”
白罄收回了手,也不知道在怎么回事,接下来小姑娘一直都心不在焉的,直到回到了因果殿的大门,寒鸦就像是一棵枯死的树木站在门口,和白罄机械式地打了个招呼:
“白罄,带藿藿逛完了的话便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刚刚的大会你不在我可以简单为你说明一下总的来说便是将军不在导致罗浮的震慑力略有下降期间可能会出现很多牛鬼蛇神……”
“等等等等!”
白罄连忙止住了寒鸦的话:
“寒鸦判官,您语速放慢点。”
“好~的~”
寒鸦说话的速度显着降低了。
白罄:“我为何一直没发现你这么幽默?”
寒鸦:“从客观事实上来说,现在的‘幽默’已经快要变成贬义了,小女子可以理解为你在骂我。”
白罄:“你想多了。”
藿藿:“……”
为什么寒鸦大人在师父面前好像是另一个人?
难不成她也喜欢师父?
狐狸耳朵悄悄竖了起来,全神贯注地听着两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