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崽子坐在书案前,垂眸颦眉,薄唇紧抿,右手提笔一副要画又不想画的样子,看起来似是在纠结什么。
阮白路过之后丝滑的调转方向,走到沈鹤的面前。沈鹤呼吸有些急,浓密的睫毛随着胸口的起伏轻轻颤抖,模样很是让人动容。
阮白的保护欲又又发作了,她转到沈鹤的右手边,轻靠在桌角,斜眸看着他问:“沈鹤,你怎么了?”
清冷柔和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沈鹤被惊了一下,随即抬眼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勾唇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狐仙娘娘,您来了。”
“嗯。”阮白应声,隔着一个时空和沈鹤对视:“看你闷闷不乐的,是有什么心事吗?”
沈鹤没有隐瞒,老实的点头:“清川……确实是有一些烦心事。”
阮白:“说来听听。”
“诶……”沈鹤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画笔放下,看着面前只画了一半的字画,愁闷道:“关于秦颂的事,我虽然已经洗去污名,重获清白。但镇上的百姓对我,似乎颇有意见。今日我去镇上送画,狐仙娘娘也听到了,他们说的话,着实太难听……”
阮白拧眉:“所以你是在担心,你明日上街卖画他们会议论你?”
“不是,”沈鹤立马否认:“清川并不怕议论,清川行得正坐得直,一些流言并不会将我怎样。清川只是在忐忑,怕字画生意受此事影响,赚不到钱……”
眼下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虽然苏母和苏建安的药狐仙娘娘送来了不少。但他们家却不能总是坐等狐仙娘娘投喂,狐仙娘娘帮他们是心善,他们不能利用这份善去当混吃等死的废物。
往后的日子那么长,沈鹤总要为生计做打算。
阮白明白他的担忧,也料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都说人言可畏,纵使她有喂养系统,也搞不定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
倘若流言只针对沈鹤和她,他们俩倒是可以心宽的不在乎。可若是流言影响到了沈鹤的生意,就不是在不在乎能解决的了。
“能不能赚到钱,明天上街去看看就行了。”阮白扬起微笑,佯装轻松的安抚他:“明日事明日知,你现在担心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别胡思乱想了,专心画画吧,一切有我呢。”
有狐仙娘娘的宽慰,沈鹤再多的忧愁也能得到疏解。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不安,语气轻快的道:“好!清川谨记狐仙娘娘的话!”
第二天中午,沈鹤照常吃过午饭,然后出门。
镇上的人一如既往的多,他还是去了之前摆摊的位置。好几天没来,木板拼起来的摊位上已经堆了好些落叶和灰尘,沈鹤用闲置的帕子把摊位打扫干净。接着摆上字画,打开扩音喇叭,开始售卖。
今日的叫卖阮白又给他换了新鲜语音,可爱憨厚的熊二声腔加上搞怪的内容,一喊开就极其吸睛。
但和以往的情况不同,今天,叫卖声已经循环了很多遍,沈鹤的摊位前却一个人都没有。
倒是有不少人站在不远处好奇的朝沈鹤这边张望,嘴巴还张张合合的在说些什么。
沈鹤耳聪目明,在市集嘈杂的环境中也能把那些叽叽喳喳的话听个大概。他垂眸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
阮白生病之后,五感也变得有些迟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见,遂上前一段距离,站在围观百姓的面前认真听。
“又来摆摊卖字画了,他心情就一点没受影响吗?还卖得下去?”
“就是啊,身后跟着个来路不明的仙家,谁靠近谁倒霉的,他怎么还敢上街来做生意?”
“他那个仙家都把秦颂姑娘害成什么样了?怎么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出来显摆?”
仙家害秦颂?
“我把秦颂害了?”阮白指着自己,满脸莫名。
“那秦颂不是自己遭了报应吗?她构陷沈鹤,想要置沈鹤于死地,沈鹤身后的仙家才出手整治她的,怎么就成沈鹤害她了?”
人群中,有人替阮白问出了这个疑问。
“是啊是啊!”阮白疯狂赞同。
“嗨,你还不知道吧?”有人出来解释:“外面都传,秦颂被他强迫是真的,是他靠那个仙家销毁了强迫的证据,反咬秦颂一口,这才在方大人手底下脱罪的!”
“真的假的,还能这么干吗?”
“他有仙家!为何不能这么干?我现在想想,觉得他卖字画这事也是充满了疑点,他一个被皇宫赶出来的太子,哪里能一做生意就挣那么多钱?前段时间你也看到了,他的摊位前全都围满了人买字画,你何时见过谁卖字画卖得那么好的?要不是那个仙家在背后搞鬼,他能做到那地步?”
“啊……这太吓人了,那仙家要是一直帮他,那其他人还做不做生意了?”
“就是啊,但最苦的还是秦颂姑娘,好好地一个黄花大闺女,就因为被沈鹤迷惑,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我还听说,昨天有人说了那仙家一句不是,仙家当场就劈雷要教训他呢!沈鹤也跟着放狠话!”
“天呐,这也太吓人了,这谁还敢买沈鹤的东西呀,咱们还是躲远点吧……”
阮白:“……”
这才过了一夜,外面的流言就传成这样子了吗?罪魁祸首的秦颂都洗白了?她和沈鹤两个受害者反倒成了十恶不赦的坏蛋?
这是什么离谱的走向?
阮白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捡起地上的一块橘子皮,劈手就想扔出去堵住那些人胡说八道的嘴。可手扬起来了,她又忽然犹豫了。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默默扔掉橘子皮,回到了沈鹤的身边。
刚刚的那些话,沈鹤也听得清楚。他一忍再忍,实在是忍不下去了。那些人如此攀诬阮白,他绝对不允许。
他收紧拳头,想要走出去理论,可阮白却一把拉住了他。
“沈鹤,别去,悠悠众口你是堵不上的,反而还会让他们变本加厉的污蔑,影响你的生意。权当没有听见吧。”
沈鹤不愿意:“狐仙娘娘,可是他们……”
“听话!”阮白第一次对沈鹤用了重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严厉:“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