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做了一样的梦。”
这是龚凡说的第一句话。
尼基塔听后，表情动了动，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又好像在意料之内。
“我是我，他是他。”
这是第二句话。
说完，龚凡就静静的看着尼基塔，没再说话。
“.......”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尼基塔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抬起头。
他不敢看龚凡的脸，从早上开始就不敢看了。
可这两句话，让他鼓起了勇气抬头认真的看向小孩儿。
孩子还是那么帅气，脸色也很苍白，似乎这两天在他下意识的忽略中，小孩一直都很难受。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尼基塔想到了夜冥说的话，什么不是这个世界，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他不知道不懂，也没有那些记忆，他只知道他就是个普通人。
看着熟悉的人，脑子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小孩，似乎很难再把他们重叠到一起。
龚凡说的没错，他只是他，只是龚凡。
“我也是。”
龚凡点了点头，说了同样的话。
原本就是普通人。
他很普通，在规则怪谈之前，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精神病。
他是王妹妹的哥哥，他喜欢喝nb钙，喜欢半夜跟王妹妹搞事情让看门大爷抓狂。
他是老痰盂的儿子，哪怕不想拖累了对方，他只在对方喝多了之后，叫过那一次爸爸。
他是炉钩子的忘年交，炉钩子会给他香喷喷的猪蹄子，没事就跟他吹牛逼。
他是龙泽木的小老弟，在规则怪谈来临之后，他的生活被照顾的面面俱到。
他是尼基塔的小凡，是那个一直被照顾着，包容着的小屁孩。
他还诡神术的小玩具，他明明很普通，只是脑子里有很多人，对方就很喜欢他。
这些人才是他认识的人，才是他自己的经历，脑子里的那群人，全都是傻逼。
龚凡想开了。
他没办法去排除掉脑子里的东西，又不能放走那群傻逼。
他只能去接受，去带着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看清楚当下的自己。
青年黝黑的眸子，还是古井无波中带着平静的死寂，可那之中又带着坚定不移。
“........嗯。”
尼基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是心疼还是压抑，又或者是恐惧着孩子身上无畏无惧的力量。
他不知道，他只是点了点头，任由对方身上带来的压迫感席卷周身。
两个人说的话都很短，更多的还是沉默无言。
脑子里似乎还有很多人在说话，多的他根本分不清到底有多少。
可那些人之中，他一个都不认识。
“小凡。”
“我在，我在这。”
“抱歉，这两天让你难过了。”
“没关系。”
“你的疼......没办法解决是么？”
“没事，习惯习惯就好了，也就那样，真的。”
简短的几句话之后，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尼基塔心头堵的厉害，也心疼的厉害，他看着那张苍白布满汗水的脸，脊背都塌了下来。
这傻孩子，又在撒谎了。
龚凡没有否认，但他觉得还行，真的还行，能忍能扛住，甚至说完话还不自觉挺起了胸膛，哪怕冷汗已经打湿了后背。
“......吃烤鸡，艾丽娅给你烤了半天，很脆。”
尼基塔别过脸，拉着小孩走到了旁边的烧烤架，在艾丽娅欣慰鼓励的目光下，他摘下了烤鸡，如同从前那样，细心地给小孩拆分骨肉，放好蘸料。
“嚼嚼嚼.......黑山会生孩子。”
龚凡擦了擦额头的汗，如同从前那样吃着带着土腥味的烤鸡，又跟吗喽说起了副本的话题。
他们此刻，仿佛回到了之前的相处状态。
平和，温馨。
“是么？我这两天难受的厉害，很多东西没听，待会我看回放，尝尝石榴汁。”
尼基塔点了点头，把艾丽娅做的石榴汁插了根吸管，送到了小孩的手里。
这几天状态太差，他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信息，只能好好复盘直播回放去整理思路了。
“嗯，我一定会赢的，我会保护你。”
龚凡喝了一口石榴汁，那双眸子不知不觉又变回了懒散的死鱼眼形状。
他又一次说了这句话，一如上一次尼基塔害怕到崩溃时那样，从未变过。
吗喽负责烧脑子，他负责武力值。
“好，谢谢小凡。”
尼基塔应声后垂下了眸子，那双棕色的眸子，闪过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最终再次抬起头时，他收敛了所有的想法，只留下与平日一样的温柔和包容。
艾丽娅看到他们重归于好，心头这两天都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砰砰。
“陪小凡玩去。”
两拳头下去，憋了两天的马克西姆还有阿列克谢，都顾不上揉脑瓜子，嗷嗷叫着就扑到了龚凡的身上。
“老龚老龚！快跟我合个影，我们同学200块钱买咱俩得合影！”
阿列克谢兴奋不行，他掏出手机搂着龚凡的脖子，就开始3600度无死角的拍照片。
“老龚我想要你的袜子！我同桌的妈妈给我塞了500，说如果能拿到内裤之类的，还给我1000块！”
马克西姆更狠，他直接抱着龚凡的脚，想脱掉人家的鞋子。
砰砰。
“学点好行不行？！”
不出意外的，两个小猴子又挨了两个大电炮。
“拍照可以，袜子也可以，内裤不行，我都穿出感情了，记得钱分我一半！”
龚凡勾了勾嘴角，苍白冷峻的脸，露出了几天里第一个开心的笑容。
“这孩子。”
尼基塔看到小孩真的脱袜子塞到了阿列克谢手里，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吃着烤鸡，点开手机看起了回放。
“屁花过来，龟龟也过来，蔬菜跟牛头都烤好了！还有你们也坐吧。”
艾丽娅温柔的看着孩子们打闹，又看了看跟之前一样专注又认真的男人。
她笑着对哒哒龟和屁花招手，还把傀儡拉到了旁边给那群大家伙们一人一根烤辣椒。
根本不需要吃东西的傀儡军：.....？
它们无法理解人类过度拟人化的行为，但它们很乖的在龚凡吃完烤串后，一个个把辣椒送到了对方的手里。
温馨的一幕，落在了庭院内所有人的眼中。
“他好了？”
地狱犬皱紧的狼脸微微放松。
“不好说。”
夜冥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如果只能二选其一......你要他，还是要我。”
魔印从容器身上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还在那当树桩子的莲印，又亲了忻一口。
“......”
忻压根不想理他，并试图推开他的脸，但是没推动。
“小草儿可真狠心啊......你摸摸....它好疼，好疼.......”
魔印苍茫的眸子始终盯着莲印，他抓着忻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假模假样的喊着疼。
明明疼的是莲印，不是他。
他却故意用这种方法刺激莲印。
他的手他的身体，跟莲印一模一样，就这么看上去，他的行为，仿佛就是莲印的行为。
神魔双魂，身体的感官都是相同的，一副身子两个魂。
莲印清楚地感受着魔印感受到的一切。
那只手抚摸着妻，一如他。
那张嘴亲吻着妻，一如他。
那副贪婪的极色，一如他。
确实。
很疼。
莲印感觉自己看到草尾的尸体时，都没这么疼过。
疼的他，恨不得现在把魔魂给弄死，把忻给弄死。
他们全死了，他就不会这么疼了吧。
那双金色的眸子，苍茫的神色是平静的疯狂，像是在烈火中被烧出了一个残破充满了灰烬的腐朽大坑。
讳莫如深的情绪，如同大片的灰烬在空中卷起了灰色的风暴，想要把整个世界都给烧毁，烧穿，烧烂。
他是草尾。
他不是草尾。
他是。
他不是。
渴望与现实产生了矛盾，让他混乱的思绪，变得更加疯狂。
莲印愣愣的站在原地，从下午开始就没动过。
哪怕魔印又开始触碰心魔，他又能在痛苦中感受到身体的愉悦和兴奋，他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小草儿.....白天看到了温泉.....待会一起去玩怎么样？.....我们很久没在温泉里......”
这是莲印的经历，不是魔印的经历。
可他想在跟小草儿，把莲印做过的事，都重新体验一遍。
他用新的身体，小草儿也用新的身体，这样他就是他的了。
神魂疯了，可魔魂还是期待看到他清醒后，知道一切后，再次陷入疯魔。
既然疯了，就疯的彻底一点吧，让我看看你还能可怜成什么样。
“哥，你换个人吧，当我求你了。”
忻真的要受不了了，自从一再退让后，这老疯子就变本加厉，毫不遮掩的霸占自己所有时间。
他想找别人玩没机会，想回罪魂鼎又被抓了出来，想找龚凡求救吧，又想到回了罪魂鼎，龚凡还是没办法帮他。
其他的所有人，还都打不过莲印，莲印的实力水平完全碾压所有人。
现在的情况，对于忻来说，几乎是死局。
“叫相公。”
魔印扣着忻的后脑勺，大手不断抚摸着那细软的脖子。
哪怕手下的人模样跟草尾完全不同，可他自从发现那个秘密后，无论看什么皮囊，都不觉得生厌了。
“相......相公啊，你放了我吧，我还认识些朋友，比如小丑？....还有其他的坏家伙，他们都可以陪你玩.......┓(￣︶￣；)┏”
开始卖队友了。
忻无计可施的把队友推出去当炮灰了。
可没用。
莲印和魔印，这两个老疯子要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