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跑偏，其他几个公社都不着痕迹的看向严主任。
    严主任目光和善的看向宋烨。
    “这位男同志，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平白无故的让王主任给你一个公道？”
    宋烨点点头又坐下。
    “各位领导好，我叫宋烨，是红旗屠宰场的小组长。这次来，我是想和领导们反映一个情况，就是我们场里半个月前收了一批低价牦牛。
    这批牦牛出自齐平公社的二队和三队，当时这两位生产队队长给我们说的是，天气变化，牛胃口不好，这才瘦了点。
    当时我们也没多想，想着天气热人都吃不下饭，更何况牛呢？于是就收了这批牛，一共有十五头牛，这是账本。”
    看到账本的一瞬，全场讶异。
    季思思眉头一挑，难怪这人的口袋鼓鼓囊囊的，原来是把账本给揣来了。
    看样子宋烨是狠了心的要把齐平公社锤死。
    “这是我们公社的账本，涉及私密信息，你怎么能随便给其他人看！”
    王主任瞪大眼睛，要不是隔着桌子，季思思见他那样，是真担心人爬上桌子去抢账本。
    王主任目光狠戾，“宋同志，你大伯知道你这样做吗？你这样做是违反规定的，是要被记过通报批评的！”
    宋烨丝毫不畏惧王主任。
    “王主任，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只会给几位领导看半个月前的单子，处罚我愿意背。”
    听到这话，季思思佩服宋烨的勇气，也感叹铁饭碗带来的底气。
    现在的人和领导上下级关系都融洽，不像后世划分得很清楚，稍有个不对，人只能乖乖走人。
    王主任还想说什么，严主任开口打断。
    再坚持下去，怕是天黑都说不清。
    “老王，你别那么着急，我们绝对不多看，这样吧，小宋同志你拿着，我们绝对不碰账本，这样老王放心了吧？”
    “整那么小气，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社真有点什么。”
    王主任嘴上硬，内心却是心如擂鼓。
    账本被传阅，众人也都十分配合的只看了一页的内容，看完后，表情都发生变化，狐疑地目光时不时的扫过王主任。
    账本总算轮到了王主任手里，鬼知道他在等到的时候，内心有多忐忑不安。
    这种感觉就像被扒了衣服，当众处刑一般痛苦煎熬，度秒如年。
    单子一共能记录二十头牦牛的收购详细，前五头都是前一个月，价格在3块左右浮动，等到了半个月后的十五头，统一的都是1块五，活生生少了一半。
    这不是明摆着说有问题吗？
    全部人都在等王主任给一个说法。
    王主任面不改色，淡定道，“这能说明什么？大家都知道，牛一不吃东西就会瘦，体重一轻就会便宜掉价，我们公社也是秉着不亏本的情况下才会送去卖的。”
    “还有，你们屠宰场要是质疑我们社的牛有问题，你可以拿着肉来找我单独说，我们社肯定配合你们工作。
    不是说市里有个什么检测吗，你把牛带来，我就算是花大钱也要送去院里检查，这必须还我们社里一个公道。”
    有人冷哼一声。
    这都半个月前的事了，怕是牛都已经进到化粪池了。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齐平公社的王主任也太不要脸了。
    摆明了咬死不承认。
    宋烨也没想到王主任能无赖到这个地步，咬着后槽牙，气得五脏内腑都快炸了。
    “既然王主任这么笃定，想来也有可能是误会，宋组长你不是说还有头牛在你婶家喂着吗？你看明天有没有空，把牛带来让兽医看看有没有问题。”
    季思思声音温柔，“也省得跑了一趟省城了，这人就能测出来的。”
    玩赖的谁不会？没有证据就制造证据。
    现在槐花最不缺的就是病牛，随便拉一头病牛过去，齐平的人也认不出来。
    宋烨微愣后，迅速跟上季思思的想法。
    “还真是巧，王主任，你们社里带来的牛太瘦了，正好我婶子是生产队养鸡的，她养的鸡每只都肥得不行，想着碰运气看她能不能把你们的牛喂胖点，我就牵了头牛放到她家去。”
    王主任：“……”
    这不纯纯胡扯呢嘛！
    本该严谨的会议，突然画风跑歪，宋烨占据上风。
    红旗公社的周主任赞同。
    “我看行，既然大家都觉得没问题，屠宰场说齐平卖了病牛给他们，要是查出来，按照时间线就是齐平带的头，要不是的话，那就老严，这事大概率从你们这里起的。”
    其他两人也跟着表态，都赞同周主任的话。
    摆明了今天就是，先进公社和倒数第一的战争，与他们无关。
    但让他们陪着的前提是，必须要有个人出来把锅背了。
    王主任脸色黑得能滴墨，这群见风使舵的老狐狸，忘了刚才他们还是一个阵营的人了吗！
    半个月前卖的牛还留着，他真是想想就心塞。
    这分明就是那女人想出来对付他们的法子，偏偏有价格在这里，只怕是闹大了最后对社里也不利。
    王主任突然就庆幸，还好这次他只撺掇了四个公社的人过来，这要是让其他几个老家伙过来。
    他真是脸都丢尽了。
    “老严，咱们都是兄弟公社，为了这点困难伤了和气划不着，要不这样吧，我和你一同去组织上解释，也让组织知道，我们是团结的。”
    季思思好奇了，这王主任是怎么做到说这话不笑的。
    “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亲兄弟还明算账。”严主任气极反笑，“老王，你是咱们几个兄弟社的老大哥，年年第一，说话比我管用多了。”
    严主任不搭茬，真以为他还是以前那个软柿子？
    王主任皮笑肉不笑。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理所应当承担起这个责任，毕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季思思抬手扶额，低头不看王主任，她抿唇强忍着不笑出声。
    说话这门艺术，她得好好和王主任学学。
    见事情已经有结果，很快便敲定好后面的安排，其他三个公社的主任巴不得走了。
    坐了一下午屁股都坐疼了。
    就在要散会的时候，宋烨叫住王主任，态度毕恭毕敬，“王主任，那牛的事咱们怎么算，这牛已经销售出去了，要是有问题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