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自必死状态下为沈若男成功续到性命,大松了一口气,他不敢打扰路玄真施法,自池中钻出外面。漫无目的的在白雪皑皑的山林间行走,呼吸着新鲜空气,他脑中纷乱思绪为之一清。接下来,是要解决那团尾毛了,三日时间说多不多,必须想出既安全又有效的手段。
最棘手在于这东西呆的地方太麻烦,以秦晚神识,他有自信能够安全为沈若男开胸,但开胸之后,面对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要切开被堵那一截血管取出尾毛,还要避免伤害到周围,之后再缝合伤处,最后还得让心脏恢复跳动,这就太强他所难了。
秦晚此刻十分后悔,他在家养病时看的异界书籍多是历史、战争、佛道儒甚至小说诗词歌赋,唯独对医书是半点兴趣也无。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下是应验了。
白风岭上冰寒彻骨,秦晚刻意没有为自己施加祛寒符和小火盾符,沈若男此时被冰莲冻着,他让自己也尝尝在极寒里四肢僵硬血行滞涩的味道。没多久秦晚的双足已麻木,他拖着腿深一脚浅一脚在雪中行走,来到一座山崖边。
“嘶。”秦晚哆哆嗦嗦,用战栗的手给自己拍了一张小火盾符,在山崖凹面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坐下。
天空飘落着雪花,寒风刮过林间发出呼啸声,秦晚心神内守进入无我之境。他在观照自己,看血液如何自心脏泵出,在全身经脉血管循环往复。要绕开全部重要血管,直接切开被堵住的唯一一条,难远高于他用金晶小刀雕刻软木。
一天时间过去,身子微微抖动,秦晚恐惧的睁开眼。
他在心中模拟了上百遍为若男施术,结果很不好。在脑海的试演里,秦晚甚至能够做到顺利取出尾毛,但他不会缝合切口。除了金晶小刀堪用,他身边缺各种材料。若男没有一次苏醒过来,在他的演练中,没有一次。
不想放弃,不能放弃。一遍又一遍,秦晚在第二天继续疯狂模拟开胸过程,但奇迹依然没有发生。哪怕他设想再完美,下刀再谨慎,创口控制得一小再小,尝试了丝线、兽筋、兽毛各种缝材,沉睡的若男仍然没有醒来。
心神极度消耗之下,秦晚终于坚持不住,倒在无边风雪的嘲笑声中。
月半弯,风停雪住,当他醒来时已是深夜。秦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小火盾符早已失效,浑身彻骨冰寒下没有被冻毙,只能说命不该绝吧。
他喃喃自语“要是能不切开心脏就好了”“要是能不切开心脏就好了”“要是能不切开心脏就好了”“要是能不切开心脏就好了”,这个手术,他真的做不到。
一只雪地蟋蟀跳了过来,虫儿警惕地看着秦晚,等待许久,它发现这个生物只在原地发呆,便放开胆子四处走动起来。俄顷,它站定,磨动翅膀发出??叫声。这处山崖能避风雪,正是它招呼异性,繁衍后代的舞台。
即使在白风岭这样严酷环境下,也有生灵在努力求存,听着雪地蟋蟀卖力的鸣唱,秦晚重新燃起斗志。他撑着地面坐起,准备盘腿继续演练,突然雪地蟋蟀的欢歌,变成凄惨的哀鸣。
一只雪蛛,不知什么时候从头顶石壁拖着长长蛛丝猛扑而下,六条长腿瞬间抱住猝不及防的蟋蟀,两颗毒牙深深切入蟋蟀侧腹之中。蟋蟀哀鸣得几声后,便被毒液麻醉,只余细细的腿部无力的摆动,雪蛛得手之后毫不怠慢,绕着蟋蟀转圈,一边转一边喷吐蛛丝,直到把蟋蟀扎成粽子般,才开始安心大嚼。
看到刚刚还激发自己斗志的蟋蟀转眼变成盘中餐,秦晚转过了头,物竞天择,雪蛛也是不容易的啊。他摇摇头正准备继续长考,神识海里沉默许久的灶娘似乎等得再也不耐烦,轻轻说出了一个字,如同脑海中闪过一道雷电般,只比灶娘晚了十分之一息,同样的字从秦晚嘴里脱口而出。
......等待
......等待
......等待
路玄真已快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她用冰莲维持着沈若男最低限度的生命迹象,此时已是第四天。秦晚离开冰窟,过了时间仍不见回转,路玄真早已力不从心,她吞下了燃血丹。
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但路玄真不断从受伤的身体榨取最后一分修为,让冰莲不至于消散。捻诀的手微微颤抖,路玄真内心在呐喊:“你快回来。”自始至终,她没有动过一丝念头秦晚会弃她们而去。
青色身影旋风般冲进来,秦晚终于来到她面前,苍白的脸庞胡子拉茬。看着路玄真摇摇欲坠的身体,秦晚一把上去扶住,惊愕地问:“你怎么样?”路玄真咬牙说道:“我还,还好。你迟了一天。”
秦晚心疼地看着眼前的人儿,自己居然昏迷了这么久,这一整天也不知路玄真是怎么扛过来的。他眼睛一热,自责道:“我真该死,玄真,害你受累了。”“若男。”“若男会没事的,现在解冻她不打紧,我有办法了!”
秦晚话才说完,路玄真身子一歪,便软倒在他怀里。秦晚脱去外衫,叠了个枕头,轻轻将路玄真放下,他温柔地看着眼前奋战了四天的人,轻轻说道:“你安心睡,此战胜负已定。”不知路玄真有没有听到秦晚的话语,但此刻她面容安详,枕着秦晚的气息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