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见对方跳过最后一问，心里纳闷却也觉省了事，果断发问道：“还请柳姑娘介绍一下帝京目前的势力情况，越详细越好。”
    柳烟遥白了他一眼道：“明光城这么大，大大小小势力众多，你让我从哪个说起？”“拣最大的。”
    重新为秦晚泡上一壶茶后，柳烟遥徐徐开说：“要说势力，最大的自然是现任皇帝萨元谟陛下了。京城这几年风雨飘摇，主要原因是陛下身染重疾，而他的皇裔正在为即将到来的皇权之争暗中使劲。”
    “皇帝陛下为何得了重病？”秦晚是从墟镇走出来的土包子，京城里大事是一概不知。
    “是十几年前的事，陛下在出巡时被人行刺，护卫虽然击杀了刺客，但这刺客是名血修，他的邪异灵力侵入陛下血脉驱之不去，每过一个月，都要请修士施以针灸之术拔毒延命。虽然可以暂缓毒性，可是人却因此被折磨得日渐虚弱，这些年下来，快是撑不住了。”
    秦晚心中一动，忙问道：“那施以针灸之术的，可是针圣童清奇？”“正是童清奇前辈，因为萨家与愈生门开创宗主有旧，而京城又有各种各样的古怪病人，童前辈便滞留在京研究这些病例，得空帮陛下医治一回。”
    重要情报到手，秦晚十分满意。他知机会难得赶紧再问：“皇帝这么多年重疾，朝政是何人在管理？”
    “这就要说到另外两大势力了。左丞相文思圣和右丞相宇文宗臣，这两人一个主管人事，一个主管财政，彼此不睦。他们的门生故旧、下级官吏自然也争斗不休，分成了两大派系。好在他们虽然明里暗里不对付，但皇帝清醒的时候尚能节制，可惜最近陛下昏迷日多，唉。”
    秦晚听她谈及皇帝言语恭敬，心猜莫非万宝行有皇家背景？他又问道：“这两派既然受皇帝节制，那是不是争夺皇权的来自皇帝家里？”
    “正是，我们私下称为龙麟之争。龙是指开府在天龙府的皇长子萨信殿下，麟是指开府在天麟府的皇三子萨迎殿下，这是京城两股最动荡的力量。”
    秦晚终于知道那些人提到的三皇子本名，他将萨迎牢牢记下，问道：“那还有个二皇子或二公主吧？”“二皇子。不过他向来志不在此，本人么，又有些，嘻嘻，与众不同，所以无论哪方势力，都没将其作为竞争对手。二皇子开府在天燕府，他名叫萨闲，我们有时称他为燕公子。”
    “还有值得重视的势力么？”秦晚问。
    “还有一支极强力的力量，归属京城其首领却不在京城，那就是军部。我国军部由皇帝直接管辖，军人相对各派势力都保持独立，目前军部有三名总大将，老将军南闻龙和独眼将军车延在北境指挥对云国防务，唯一的女大将纳兰静在西部，监察蛮人可能的动向。目前守家的是副大将之一付丰。”
    “纳兰静？”秦晚立刻来了兴趣。作为历史爱好者，他超崇拜一代名将纳兰明月，赶紧问道：“她是当年玉面将军的后人吗？”柳烟遥答说：“正是，静将军虽然是开国名将之后，却丝毫未借助祖荫上位。她一步步从冒险者做起，十年直升至我国最强的护国强者，再顺理成章进入军部，五年内从伍长做到总大将，堪称我国军界奇迹。”
    “这位姐姐好强啊。护国强者也就是甲级冒险者了，这么说她是有修为之人？”“据说纳兰家在灵气爆发后偶结仙缘，静将军使用的是家传技艺，具体怎样我没有亲眼见过，不过她是从妖兽堆和战阵中出生入死过来，身手不可能差的。”
    “啧啧啧，想见识哪。”
    看着秦晚一副流口水的模样，柳烟遥不知他是好古癖发作，没好气地说道：“静将军是军中第一美人，年纪虽然已经三十五岁，却仍未婚配。能赢得过她手中风花剑的话才有可能入她法眼哦。”
    秦晚正色道：“那大可不必，静将军的剑是为国效力的沙场之剑，我找她较量做什么。至于入法眼什么的，柳仙子说笑了，这位姐姐是玉面将军之后，我希望一睹芳容，想象他先祖的风采呀。”
    “噗哧”，柳烟遥笑了，她用手掩唇的样子天真可人，秦晚不由得一楞。“你这人，不知是怎么想的，原来向往的是明月将军。”纳兰静回京城的时候，便是各家媒人最忙的时候，宫中的、地方的、官员、军头和财阀的子弟甚至本人，不知多少家想摘得这军中花魁，却一一碰了壁，柳烟遥还道秦晚也起了非分之想。
    这么说来，当时詹文洋口中的“死鬼”，极有可能是皇帝萨元谟，两个老废物，大概就是左右丞相了。想了想之后，秦晚问柳烟遥：“柳仙子，你觉得龙和麟哪家现在占上风？”
    “若在一年前的话，那肯定是大皇子萨信。天龙府开府最早，大皇子得了皇帝陛下帮助，身边英才荟萃，他平时也算礼贤下士，又长年在皇帝身边协助政事，官僚方面人脉也是够的。”
    “他被刺是怎么回事？”
    “这你也知道了？没错，转折便在前两个月，大皇子在凌晨入朝前习惯在宫内膳食监外的小房用餐，当时不知如何被人潜入投毒，虽然随从中有强力人士镇压了毒性，但目前仍在府中救治，生死不明，大家都怀疑是三皇子萨迎遣人干的。”
    “已经势同水火到这个地步了么？”秦晚觉得兄弟相残有点夸张。“大皇子因为参知政务，平时可没给他下绊子穿小鞋，二人关系是极差的。”
    “萨迎皇子直接统领军部，在对云国的作战中是有实绩的，并非庸才。军部中三名总大将里，除了静将军不曾表态外，南将军和车将军对三殿下都赞赏有加。在大皇子遇袭之前，曾传闻皇帝陛下在清醒时打算将两位皇两位皇子职能重新分配，军部的职务将由大皇子接替，计划让三皇子负责与各国外交事务，说是打算第一站出使蛮族掌控的澜国呢。”
    秦晚叹道：“他必是想着若丢失军部根基不保，而一旦出使远方，京城的支持者群龙无首倒向大皇子。万一人在外面皇帝驾崩，不管传位的是不是他，大皇子都可直接登基，最多矫诏就是了。不甘心之下，才用出激烈手段。”
    柳烟遥欣赏地看着他问：“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些宫廷权谋的？”秦晚淡淡道：“这些事情，历史上不知发生过多少回，知古可以鉴今，不算得什么。不过，我觉得这中间有疑点。”
    “哦？”
    “请问柳姑娘，我国皇位的继承，千年来都采用的是前代皇帝指名，而不是传长传嫡，对否？”
    “正是，萨风和皇帝觉得皇裔间适当的竞争才能发掘出最有利于国民的领袖，他允许不同皇子各自开府便是明证。这中间会有不少问题，比如皇帝来不及指定继承人突然死亡，竞争者发生流血冲突；或是皇帝本人有偏私的情况，定下不符合国民期待的继承人，但总的来说，萨家选人还是眼光独到的。”
    “历史上的做法，一旦皇帝决心已定，会迅速剥夺竞争者的全部权力以等待新皇任命，对三皇子调职却不能算是剥夺。”“是的，决定前会不断磨炼他们，直到最坚强最有能力的胜出。”
    “所以我觉得，三皇子未必会在情况尚不明朗，特别是皇帝还有神智的情况下作出如此叛逆的举动呢。”
    “咦？”柳烟遥被秦晚提醒，立刻想到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你是说刺杀者另有其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说不定正是想借这机会将外界火力都集中在三皇子身上吧。”
    柳烟遥沉默不语了片刻道：“可惜你是修士对俗界不感兴趣，不然去任何一位皇子府中做个谋士也能发挥一番。”“哈哈”，秦晚笑道：“怎么不感兴趣，现在不正是在向姑娘咨询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