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农忙时节,家家还是一日两餐,眼见着太阳偏西,苏棠打算让孟北来扶犁,自己回家准备吃食。
“大年叔在喝口水歇歇吧”苏棠打算趁吴大年歇息间隙把孟北叫来。
“不歇了,回吧,把犁放你家,明个把你那个旱田也犁出来,到时节了,你也能种些豆”
吴大年看着太阳偏西,想着母亲出门前叮嘱,晚饭时分定要提前回来,苏棠带两个孩子吃食本就不多,不叫她为难。
“大年叔您稍进屋坐一刻,在喝口水,吃了饭再回去”
“不了”吴大年把犁放到靠茅屋窗下的位置,答了一句转身就走了。
苏棠心里感激不已,明白吴大年用心良苦,帮了自己同时又多了一层考虑,毕竟这个家里没个主事的男人,在这个对女人名声有着严格要求的时代,一个男人进屋里对苏棠名声不利。
苏棠倒是不在乎的,毕竟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但是有一个非亲非故为自己着想的长辈,苏棠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到了。
拂掉眼角的湿润,苏棠又到山边采了几把咳嗽草,回到家中用瓦罐煮了满满一罐子的水,直到最后瓦罐里水剩了差不多三碗,苏棠又从原主的包袱里找出一块像手帕似方布,过滤掉锅内的残渣。
“阿姐你让我采这个草真能治好大年叔的咳嗽吗?”孟北想象不到田间随便的的几棵草就能把咳嗽治好。
不怪孟北这么想,在这个朝代,前几年战乱,会点医术的都被各方势力抓去当军医使了,导致民间能治病的少之又少,医药费更是贵的离谱。
只有大户人家的人生病了才有钱请大夫,吃得起药。
平民百姓病了,麦芽糖冲碗热水,喝下去出身汗,好与不好也就全凭命了。
“过两天能不能好你就知道了,把这些水再给吴阿奶家送去,让大年叔喝了”
苏棠把瓦罐小心的放在孟北怀里,让孟北给吴大年送去。
苏棠在家也没闲着除了准备晚上三人的晚饭,又把明天午时,要吃的饭菜准备出来几样,家里太穷了,能准备的有限,苏棠教孟南一道凉拌马齿苋,一道鸭蛋摊榆钱,一道水煮鱼片汤,再准备一份之前烘烤好的虾干。
孟北这边眼见着就要到吴阿奶家,快走了两步,突然前面穿出一个身影,吓孟北一跳,紧忙停下来,又想到瓦罐里的药水,又赶紧低头看看,好在溅出的不多。
“你干什么?”孟北看着眼前拦路的三个人,为首的的是孟田后面跟着孟山孟水。
“你抱那个瓦罐里是不是鱼?”孟田往前一步,打算看个真切。
孟北不打算搭理这几个,想绕过他几个。
没遇到阿姐前,孟田没少为难欺负自己和孟南。孟南胆子小不敢反抗,只会找孟北这个哥哥偷偷哭,孟北就找孟田理论打架。
最后挨打的是孟北,干重活的是孟北,不给吃饭的还是孟北。
“不许走,把瓦罐拿来”孟田欺负孟北惯了,之前家里有什么好吃食必定是先他们兄妹几个先吃的。孟北现在有好吃的那必定也应该他们先吃。
“只是罐水,不是吃食”孟北不想跟他们纠缠,家里还有许多活没干。把瓦罐往孟田面前递过去。
孟田不信,上前看了眼瓦罐里确实是水后才放过孟北过去。最后还不忘威胁道“别忘了谁家才是你亲人,有鱼也要先往我家送才对,可别学那个白眼狼”
孟北抱着瓦罐的力度加重了几分,快步走进吴家,他要快点变强,他才有资格跟他们争辩到底谁才是白眼狼。
孟北把药水给了吴阿奶,又交代了喝法,拿着空瓦罐就回去了。
“这个水是苏棠特意交代让你喝的说管你那个咳嗽的”吴阿奶把一碗药水递给吴大年。
“嗯耕地休息间隙,那丫头说了一嘴”吴大年接过来一口喝光。
“不管好不好使,都是那丫头一片心意,万一好使呢总比你晚上咳的睡不好觉强。”
冯阿芳从堂屋里走出来,接过吴大年手里的空碗。
吴大年的咳嗽有些年头,也找过大夫看过,可是一到春天就犯病。也不好年年张口管婆婆要钱。
这几年孩子大了,用钱的地方更多,吴大年的咳嗽就这么挺着,只是有时咳得吓人恨不得把肺咳出来,晚上睡不好觉的时候起来喝口凉水,再躺下睡。
冯阿芳心疼丈夫遭罪又没办法。这个人命比草贱的时代能怪谁啊。
孟北回家并没说碰到孟田的事,只说了把药汤送去,喝法也按照阿姐的教的告诉了。
姐弟三人吃过晚饭,早早的就睡下,迷糊间苏棠想着有时间定要问问吴阿奶这附近可有市集,家里野鸭蛋太多了,拿出去换几个钱也好。
清早苏棠几个刚吃完饭,吴大年就来了,站在门口没进院子,好在苏棠几个在灶台吃饭,为了散水汽开着门。
“大年叔您是有话要说?”
一上午了,吴大年时而脸上露出一股欲言又止的表情,这阵休息间隙苏棠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没事”说罢吴大年又起身拉起了犁,苏棠盯着前面更加卖力犁地的吴大年有些不明所以。
眼见着旱田地犁的差不多,家里粮食本就不多,除了吃的剩那些能把犁出来的这些地种满,苏棠就知足了。
“大年叔,吃口饭吧”苏棠招呼吴大年坐下。
“不吃了,喝碗水就回了”苏棠家的旱田靠山地里石块多,怎的也得一天的活,吴大年今天尤为的卖力,半天就犁出来了。
早上那点吃食早就消耗完了,这时的五脏庙正闹着呢!
“大年叔您就别客气,都是这山里的水里的吃食,也没什么好东西,你看两个孩子都送来了,咱们就在这田间地头对付一口”
“是啊大年叔,您照顾我们姐弟三个,咋能让您空着肚子回去呢”孟北也加入了劝说的队伍。
吴大年没办法,在推脱就是他的不是了,只好洗了手坐下来,拿起饭碗吃了起来。
第一口喝到鱼汤就惊艳住了,这是鱼汤?又鲜又有葱香,还是白色的。想着家里那清汤水里面鱼是鱼水是水,跟眼前的鱼汤相比那哪叫鱼汤啊!
又夹了一块虾干,嗯!干香酥脆,再来块黄澄澄中带点绿的菜,香中还有一点甜,吴大年咬一口看了一眼,没见过这个野菜,边吃脑中边回想,啥野菜能这么好吃呢!
这一顿饭下来,吴大年吃的心满意足,苏棠还说没啥的好东西,这伙食拿到任何一家那都是招待贵客的。
吴大年对苏棠的印象更好了,是个实在孩子,知道知恩图报,错不了。
吃过午饭,吴大年又把种稻和种豆的方法和需要注意的情况,跟苏棠仔细的说了一遍。
最后扛犁走的时候,还叮嘱一句“不懂得就去家里问”
苏棠眼眶发热,对着吴大年的后背重重的点头回答“哎”
这些种田经验都是老农自己种田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在这个粮食价格居高不下的朝代,多打一升粮那就多一个孩子能吃饱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