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肩并肩走着，走的不是很快，刚逃离精神病院，江未名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她终于，终于逃离了牢笼。
    这一刻已期待太久。
    江未名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江子疯下杀手，她一个人可能还是不敢逃离，还是困于其中。
    她不喜悦，因为她知道，江子疯昨夜能杀了胖女人，未来某一天也能杀了她，毕竟在神经病的眼里，死生如蝼蚁一般轻易。
    他们一人一个包子，虽然不能吃饱，但至少可以缓解饥饿。
    “乐乐，你快点，要迟到啦。”
    “知道了李明轩。”
    迎面过来两个骑自行车的高中生，女生扎着高马尾，穿着白色的夏季校服，背着粉色小书包骑着单车朝他们过来。
    男孩一头利落的短发，身上背着斜挎包，高高瘦瘦，阳光帅气。
    男孩望着女生，笑着调侃道：“乐乐，你怎么每次出门都这么慢啊？我都足足等了你三十分钟了。”
    “时间还早着，又不会迟到。”女孩说：“你要是赶时间，你可以先走啊。”
    “行行行，祖宗。”男孩嘴角微有笑意，他递给女孩一杯牛奶，“还是热的，快喝，一会就凉了。”
    他们穿着白蓝相间的高中校服，和精神病服外面裹着黑色风衣的他们擦肩而过。
    身影交错的那一刻，江未名顿时愣住。
    她觉得刚才的对话好熟悉，她好似在哪里听过。
    却又记不清楚，她像是曾经在梦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江未名回头看向那两个骑着自行车逐渐远去的学生，早晨的霞光照在这条道路上，他们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
    江子疯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
    江未名沉默的收回目光，方才的场景很熟悉，她觉得之前一定是见过。
    他们两个人没有身份证住不了旅馆酒店，这几天因为精神病院失火的事，城里警方查得严，黑店也不能住。
    他们只能住进一个将要拆迁的破旧居民楼里。
    废弃的老旧居民楼破败不堪，墙上结满蜘蛛丝网，乱七八糟的电线缠绕在杆上，地上扔的到处都是垃圾，裂开的墙壁上用红色油漆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
    推开居民楼二楼的门，房间里满地都是被遗弃的破旧衣服，坏锅烂盆。
    但好在这间屋子里面还有被遗弃的一整套破旧沙发。
    地上垃圾很多，以至于他们难以下脚。
    江子疯皱着眉头，扫视四周，对她说道，“你先站外面不要进来，我整理一下，这里尘埃烟气大。”
    江未名看着他挽起袖子，开始打扫房间。
    江子疯走到散落在地的扫帚旁，扫帚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又脏又烂，上面还沾有头发。
    江子疯表情明显带有犹豫，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江未名并没有那么讲究，她大大方方地进来，朝着沙发走过去。
    还没坐下，江子疯就蹙起眉，一脸严肃：“脏，先别坐。”
    一屁股坐在旧的落满灰尘的沙发上，江未名靠着椅背，问他，“你有洁癖？”
    江子疯目光沉了下来，似乎是对她的举动不满意，他是有些轻微的洁癖，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摇摇头。
    “这里即将拆迁，小区里的居民，估计也才搬出几个星期，有那么脏吗？”
    江未名不理解他，又不是什么贵公子，至于那么夸张吗？
    “没有。”
    虽然是这么说，但江子疯还是走过去，他单膝跪下来。
    看着她鞋上沾染的泥土灰尘，即使微微皱起眉头，江子疯却还是拿起旁边一块较为干净的布给她擦鞋。
    他太虚伪，江未名正心烦，一脚踹他肩上，“滚，神经病。”
    江子疯也不生气，继续给她把鞋擦干净，然后开始打扫其他地方。
    一整个上午啊，江未名坐在这里，看着他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的打扫卫生。
    他这么爱干净，不去做整理师真的是可惜了。
    江子疯从上午收拾到了下午，期间就喝了一点水，说实话，江未名挺佩服他的坚持，一般人还真没这个毅力。
    卫生间有些破旧，热水器里面的水很小，江子疯挽起袖子，重新拧了止水阀，打扫完房间后，江子疯问江未名，“你需要洗澡吗？”
    上午江子疯洗了一些原主人留下的还算干净的衣服，他拿了一套旧的洗干净的白色裙子递给她，“水管修好了，你先去洗吧。”
    看着他手中的白色裙子，江未名有些恍惚，来到精神病院以后，她再没有穿过裙子了。
    接过裙子，江未名仔细地端详着上面的蕾丝花纹。
    “等一下，门坏了，我给你遮一个帘子。”
    江子疯找来一块白色破布，破布左上角烂了一个大洞，看起来像是废弃的床单，江子疯在墙上钉了两个钉子，然后把破布挂上去。
    “好了，去洗吧。”
    “嗯。”
    江未名掀开帘子进去，她隔着帘子虽然看不清江子疯的脸，但是能看到他立在门口隐约的轮廓。
    这帘子透光。
    江未名说道：“不许偷看。”
    江子疯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虽然喜欢她，但他怎么会这么做。
    透过白色帘子，他笑着说，“我不是那种人。”
    卫生间很小，但江子疯打扫的很干净，江未名解开病号服的扣子，脱下衣服扔在盆里，打开花洒后冰凉的水浇在身上，整个浴室弥漫起水雾。
    江未名站在喷头下，整个人淋在水中，她屏住呼吸，整夜的疲惫，灰尘，肮脏，血迹，在这一刻，仿佛都洗涤干净了。
    白帘子又破又单薄，听到客厅里传来的声响，江未名转头去看，她隐隐约约能看到江子疯弓起身子忙碌打扫的背影。
    江未名洗了一把脸，平静的转过身，背对着门，虽然有些不自在，但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客厅里的破旧沙发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不是很宽，睡一个人刚刚好，两个人就有点挤了。
    洗完澡，江未名坐在沙发上擦头发，她发现房间都被江子疯收拾的干干净净，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他甚至连房顶的蜘蛛网都清理了。
    江子疯收拾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澡，他洗了挺久的，江未名觉得他一定是有洁癖，她头发都擦好了，他还没出来。
    水声停了，本以为他很快就会出来，但没多久江未名听见洗衣服的声音，她立马冲了进去。
    江未名看到江子疯蹲在水池边，手里正洗着她刚换下来的病号服，她的小衣服也被泡在旁边的水盆里。
    江未名不解，也生气，皱眉问：“谁让你动我衣服的？”
    江子疯本来想帮她洗衣服，但没想到她这么生气，他举起双手，看着她，水渍顺着胳膊往下流，“好我不动，你自己洗。”
    江未名气的都不想说话了，她斜他一眼，回沙发上继续躺着，“先泡着吧。”
    等江子疯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江未名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昨天晚上他们连夜从精神病院逃出来，她应该很累了。
    江子疯擦干头发，走到沙发边蹲下，盯着她的睡颜看。
    平日里的她沉默，安静，睡着的时候倒乖巧地像个小孩。
    看着她，江子疯温柔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