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外。
    “赤哈努这个混账东西！”
    “好好的建议不听，竟还当众鞭笞！”
    李存孝脸色冰冷，眼中燃烧着愤恨的火焰。
    一想到赤哈努的所作所为，也不顾什么地位尊卑，只管在心里狂骂起来。
    他本是草原沙陀族之人，一直是匈蛮族的附庸，对匈蛮人也算忠心，想着维护匈蛮族的利益，这才在今天的议会上提出建议。
    毕竟，宣化城攻城失利，后面又有敌军袭扰，肯定会陷入僵持之势。
    大军进攻，步步为求先机，倘若等大乾军队彻底反应过来，甚至将匈蛮主力团团围住，可想而知损失会多么惨重！
    因此，他便向老可汗赤哈努提议，希望放弃宣化，转道去打怀安县。
    怀安县乃大同城之门户，只要攻破了怀安，兵锋便可直面大同。
    届时，整个大乾北疆防线，都将被调动起来！
    到那时，无论是对大同城围而不攻，设伏以消灭援军；还是乘援军尽出之时，以少量兵力迷惑敌人，主力重新折返回去猛攻宣化城……不管采取哪一种，都将使匈蛮族牢牢占据主动地位。
    “他妈的！”
    “赤哈努这个老不死！”
    李存孝越想越是愤怒，这么好的提议，不予采纳也就罢了。
    结果还降罪于自己，不由分说便鞭打三十，又挂在柱子上羞辱！
    “士可杀不可辱！”
    “赤哈努，老子这一腔忠心都喂了狗！”
    李存孝心中咆哮，看着来来往往的士卒，不由生出几分萧索凄凉之意。
    说到底，沙陀人终究不是匈蛮嫡系，自己就是把心掏出来，人家也未必看上一眼。
    既然如此，又何必替匈蛮人卖命？
    正愤怒间，一名亲卫走出大帐，冷冷地瞧了眼李存孝，拔出刀砍断了绳索。
    “可汗有令，着令李存孝滚回自己营地！”
    “明日攻城，沙陀部将作为攻城先登！”
    说到这里，亲卫刻意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讥讽，“若破不了宣化城，沙陀部全军皆斩！”
    “什么？！”
    李存孝又惊又怒！
    赤哈努这老东西，竟然将沙陀部当成了敢死队！
    而且，宣化城守军有了援军相助，士气明显提升，攻城哪有那么容易！
    这分明就是想杀了自己！
    “赶紧滚！”
    亲卫一把抛出军令，转头懒得理会这不长眼的东西。
    李存孝捡起军令，看着上面的命令，仿佛看到了明日即将处斩的自己！
    当下没有多言，愤愤地回到营地。
    营帐里。
    李存孝拿出军令，交与众人传看。
    “这赤哈努究竟怎么想的！”
    “一日攻城不下，竟要斩了咱们全军？”
    一众将领又惊又怒，脸色铁青，眼中闪烁起凶光！
    “将军！”
    一名副将走了出来，神情冰冷，“往日里咱们慑于匈蛮族淫威，只能忍气吞声，但现在匈蛮人已经不给咱们活路了！”
    “将军，咱们干脆……”
    “对，还不如反了他娘的！”
    又几名将领走出来，满脸的愤然。
    自己为匈蛮部立下不少功劳，就因为不是嫡系，得到的口头奖励远多于物资奖励。
    就这也罢了，现在竟还迁怒沙陀部，立下此等不讲理的军令！
    死了儿子就这么大脾气，沙陀部凭什么要听你的？
    “嗯？”
    李存孝看着众人，心中颇为意动。
    来时路上就考虑过，想要活命，指望破城肯定不行，须得找个办法脱离匈蛮部。
    “不要贸然行事。”
    李存孝脸色变换，“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但为了咱们沙陀部，还得伺机行事才是。”
    见李存孝这般说，其他的将领对视一眼，勉强压下揭竿而起的急迫心情。
    时间渐渐推移。
    夜色如墨，无星无月。
    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匈蛮营地上空，亦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咱们……唉！”
    一众部落首领走出营帐，脸上多有惊惧之色。
    就在刚才，一名与自己等人身份相当的部落首领，竟被匈蛮可汗赤哈努下令，用军杖活活打死在了营帐里！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地面，人们的耳畔还回荡着刺耳的惨叫！
    而事情的起因，却与早前的李存孝如出一辙，好心向赤哈努进言，说大乾人狡诈多端，还请可汗多加防备，以免对方趁机袭营。
    这建议同样是好建议，可碰上了醉酒的赤哈努，落到耳朵的建议却变成了满满的讽刺！
    赤哈努死了儿子，心情极差，傍晚时多饮了几坛酒，人几乎是半醉了。
    恰逢这个时候，听到了‘大乾’两字！
    醉醺醺的赤哈努，当即联想到死去的善代，认定这部落首领不忠，借防备大乾袭营之名，暗讽自己年老丧子！
    醉意怒意一相逢，赤哈努当即下令，就地杖毙此人！
    “话说起来，咱们在匈蛮人眼中，真是不如一条狗啊！”
    一个与死者相熟的部落首领，苦闷地摇了摇头。
    想想自己在部落里，也是被族人尊崇敬仰，等到了匈蛮族大帐，却沦为了一念可杀的牲畜！
    听到这话，一众部落首领，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
    毕竟，被打死的那位严格算来，身份上还胜过自己等人一筹，乃是最早追随匈蛮族的小鲜卑一族，可以说对匈蛮老汗忠心耿耿！
    “赤哈努可汗是怒火攻心了啊。”
    “追随可汗那么久的小鲜卑首领都死了，咱们要是攻城不利，岂不是……”
    一时间，一众部落首领人人自危。
    谁也不敢保证，下一个死的会不会自己！
    不久。
    沙陀部营地。
    “确有此事？”
    李存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亲卫。
    这名亲卫是他派去匈蛮大营，用以盯着匈蛮人动向的哨探，目的自然是为脱离匈蛮族做准备。
    但令李存孝没想到的是，赤哈努这老匹夫，居然杖毙了最忠心的追随者！
    “千真万确！”
    亲卫一再保证，他是亲眼看着尸体被拖出来，怎么可能有误。
    “好！好！”
    李存孝心中发寒，又觉得此事正合己意。
    当即看向心腹亲卫，脸色严肃起来，“既然如此，你便走一趟小鲜卑营地，切记，莫要被人看到！”
    “遵命！”
    亲卫领命而去。
    待亲卫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李存孝转过身，冷冷地望着匈蛮大帐。
    这一次，定要给匈蛮人来一记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