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棠的殷切目光下，聂卓还是上了车，在电瓶车离开送行一行人的视线范围前，他一次头也没回。
    黎棠买的电瓶车虽然重量不大，体积也小，但质量很不错，随着她在末世的沙土环境里风里来雨里去，也没歇菜，这会儿多加了个成年男人的重量，也没影响它的速度。
    小电瓶车以四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在开裂的公路上疾驰。
    聂卓一开始还有些别扭，但吹了会儿风，竟也逐渐放松下来。
    黎棠忽然在风的呼啸中大声说：“聂卓，等会儿我就需要你罩住眼睛堵住耳朵。这场交易一般来说问题不大，但不排除可能有意外。所以，你能挡子弹吗？”
    聂卓以为自己听错了：“……挡什么？”
    黎棠声音更大：“子弹！”
    聂卓沉吟了片刻，起先觉得荒谬，认真思考后也扬声回：“不知道。”
    他自从死里逃生异能升级后，只打过变异兽，还没人将枪口对准过他，对此他也不确定。
    只听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后，电瓶车停了下来。
    黎棠跳下车跃跃欲试：“那就试试看吧！”
    聂卓也想了解自己能力的极限在哪里，闻言也下了车走远了些。
    黎棠和聂卓之间有十来米，黎棠手一翻，哈珀s5出现在她手中，这是她第一把枪，她很喜欢用。
    她举枪对准了聂卓，又稍稍往右偏了些，出声提醒：“我要开枪了，你的左手边。”
    砰的一声，子弹从聂卓的左脸边经过，他的风刃斩过弹道轨迹，但没碰到子弹。
    聂卓肃了神情道：“再来。对着我来。”
    黎棠迟疑了，他刚刚都没碰到子弹，她怎么敢朝他开枪，要是真中枪了，她的计划就全完了，她还怎么敢跟陈烁做交易，只能卷了所有黄金跑了……
    黎棠轻咳一声，赶紧把脑子里的危险想法丢出去，谨慎说：“不行，再试几次。不然，你死了一了百了，我还得背上谋杀三号基地支柱的罪名。”
    聂卓轻笑一声，也没坚持，就着黎棠的意思试了几次。
    第一次，风刃已能碰到子弹的尾巴，第二次，风刃擦过，影响了子弹的走向，第三次，风刃将子弹一劈为二。
    黎棠走近看着地上被分尸的子弹，神情惊叹。
    但随即她又看着聂卓说：“还好多试了几次，不然你人都没了。”
    聂卓没反驳她的话，不过他自己心里清楚，子弹是不是冲他来，对他来说意义不同，要是第一次就冲他来，他应该第一次就能打下子弹。
    他说：“挡子弹需要极致的专注，多了就不行了。”
    黎棠问：“多指的是多少？”
    聂卓说：“你这种子弹，十发吧。”
    黎棠倒吸一口气，这他还嫌少吗？这就是能面对枪林弹雨的实力啊！
    如此一来，黎棠对于聂卓这个保险就更有信心了。
    她说：“好，那我们就再试试蒙眼挡子弹吧。”
    聂卓：“……？”
    他无奈：“不要强人所难。”
    黎棠看着他问：“你不行吗？”
    聂卓默默回视着黎棠，觉得很难回答。男人怎么能说不行？但蒙眼挡子弹确实更难，没经过长时间的练习，他做不到。
    更何况，她要的怕不只是蒙眼挡子弹，而是蒙眼堵耳挡子弹，看不到也听不到，这难度系数直线上升。
    黎棠见聂卓久久不回答，也知道自己唐突了，她想了想自己之后的计划，便道：“那我们就练练看。”
    黎棠想在深夜回到自己时空，那样她才能趁着夜色把聂卓带离她的出租屋。两边有12小时的时差，那她就必须在这里的中午打开时空门，这会儿天色还早，她得拖会儿时间。
    聂卓既然出来了，不影响自己的任务和生命安全，就会听黎棠的安排，因而两人就一个拿枪，一个用异能，这么对练起来。
    聂卓的眼罩和耳塞是基地给准备的，黎棠试过，隔音性和遮光性确实很不错。
    当然，刚开始只用了眼罩，让聂卓在没有视觉的情况下挡子弹。
    当日头逐渐升上半空，聂卓已差不多能在带着眼罩的情况下摸到子弹的边了。
    黎棠打枪打得手都酸了，两人一起吃了点她空间里取出来的牛奶面包，继续上路。
    开车无聊，黎棠继续说起这次的情况。
    “我知道要你别看别听是挺无礼的，但有些事必须保密，无法公之于众。”黎棠斟酌着说，“到时候你只要待在那里别动就行。但要是有意外，就请你尽情反击吧。”
    聂卓在黎棠提出这种古怪的要求之后就有所猜测，此刻闻言说：“我以为，武器是来自你的组织。”
    但听黎棠的意思，这次交易竟像是闯龙潭虎穴。
    黎棠叹道：“这事有些复杂，两边算是亦敌亦友吧。”
    此后两人都没再说什么。
    眼看着路程过半，黎棠停下电瓶车，让聂卓戴上装备，检查过后才继续前行。
    对聂卓来说，他的世界突然变得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感受到电瓶车的轻微震动。
    这种感觉很新奇，有种落不到实处的不安，但他手轻轻触碰到的衣角，却给了他锚点。
    车子一路前进，忽然有方有只狗在奔跑，似是冲着他们来的。
    黎棠单手握枪，砰砰砰几声，变异狗在倒下之后还往前滑行了一段路。
    收好枪，继续往前，直到下一只丧尸挡在前路上。
    黎棠一路上打死了不少丧尸和低阶变异兽，可惜的是不方便下去捡晶核。
    电瓶车一直开到了商场内，黎棠扶着聂卓下车，收好电瓶车牵着他的手上楼。
    聂卓此时失去了视觉和听觉，脚步不自觉迟疑，只能依赖着黎棠。
    黎棠的手温软干燥，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似能透过衣料温热那之下的肌肤。
    聂卓心中默默数着，他们应该是走了三层楼，然后是平地，直行一段比较长的路之后，拐弯。
    拐弯之后没有走多久，身边人就带着他停下了。
    然后，他感觉到黎棠走在了她前面，领着他走过似乎是门一类的地方。
    房门在身后关上有轻微的风流过，就在这一瞬间，他皱了皱眉，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风似乎变得不同了。
    但他强忍住摘下眼罩和耳塞的欲望，兀自跟着黎棠继续前进。
    黎棠停了停，又领着他往前走，再次停下后，她拉着他的手摸到了电瓶车。
    他在黎棠的示意下上了车，然后，电瓶车再度开起来。
    明明是一样的速度，但迎面而来的风不一样了。风没那么干燥，空气中似有各种各样的气味，像是香的，又好像是臭的。
    他似乎闻到了末日之后就再没闻到过的……人间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