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向着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青年站在殿门处,光线从他身后透进来,映得他脸上光影明灭,这情形,好似一幅清扬婉约的泼墨山水画,又像一场令人沉醉其中,不愿惊碎的幻梦。
太微门下,不仅出绝世天才,还出绝世美男子。
从当年的云羡舟,到如今的陆执,季君琰以及顾未然,个个都是如此。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然而张佳豪见到那青年却脸色骤变:“陆,陆师兄?”
季君琰是个一心剑道的闷葫芦,往他身上泼脏水很容易,但陆执可不好惹。
陆执目不斜视,上殿向六位峰主躬身行礼。
待他行礼完毕,殿中其余弟子也不敢怠慢,纷纷与陆执见礼。
连叶忱都站出来,笑着叫了声“陆师弟”。
苍穹山规矩,各峰主门下亲传弟子,除首座大弟子之间可以按年龄互称师兄弟之外,其余弟子无论入门早晚,年龄多大,修为多高,都要对各峰首座大弟子尊称一声师兄或者师姐,以示敬意。
加之太微剑尊地位超然,陆执作为他门下大弟子,天赋又高,是以虽然年龄在首座弟子中最小,却已隐隐有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势头。
几位峰主见了陆执,同样是神色各异。
妙音仙子欲言又止。
劭煜对太微门下自然没有好脸色。
谢深,孙坚和玉清道人默然不语。
唯有掌教云中子温言道:“你师父可好?”
陆执笑了一声,微微欠身,客套道:“师尊一切都好,劳掌教与诸位师叔师伯挂念。”
他即使行礼,也是满身傲骨,便如翠竹,宁折不弯,与当年的云羡舟如出一辙。
云中子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不悦,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那你怎得这时候过来了?”
陆执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佳豪,淡淡道:“听得张师弟这样当众颠倒黑白,心中不忿罢了。”
“这,这,这……陆师兄,你可不能因为自己跟季君琰是一师之徒,就这般污蔑人啊!”张佳豪伏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模样任谁见了都觉得可怜,“须臾幻境发生的一切,你又没有亲眼所见,凭什么说我颠倒黑白!”
“你不是说了,凭我和季君琰是一师之徒,我自己师弟的为人,谁会比我更清楚。”
“陆执,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父母至亲行事尚有隐瞒,何况师兄弟之间,你素日与季君琰之间究竟如何,众人尽皆看在眼里。”云中子微微皱眉,“如今你既然这般为他说话,那你可敢为他担保,与他一同承担罪责?”
“掌教英明!”张佳豪闻言不由得面露喜色。
可还没等他脸上的喜色消失,陆执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有何不敢?”
“那不知张师弟又可敢与我同上问罪台?”
“倘若你在问罪台上依旧能维持此番说辞,季君琰所犯罪责,我陆执一力承担,反之,污蔑太微剑尊亲传弟子是什么罪名,张师弟心里也该有数。”
张佳豪脸色刹那惨白!
问罪台,顾名思义,问罪判罚之地。
在其上之人,哪怕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绝不可有半句虚假违心之言,否则即受天雷加身,钻心剜骨之酷刑。
苍穹山弟子皆闻之而色变。
…………
苍穹山,问剑峰。
虞清宴扶住一颗大树,吐得天昏地暗。
她本以为人人御剑都跟顾未然差不多,现在看来实在是她太天真了,顾未然当时绝对是在照顾她!她实在太怀念顾未然了!
就季君琰这比坐过山车还刺激的御剑方式,放在现代简直堪称王者级别的马路杀手,分分钟给她整出心理阴影!
偏偏当事人还站在旁边满脸无辜的看着她,仿佛完全搞不清楚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剧烈,让她有火都没地方发!
云翎跟着唉声叹气:“小妹妹,你这可心疼死哥哥了,据说苍穹山新入门弟子好像有门课叫什么‘好色的代价’,你有时间要不要跟着去学学?”
虞清宴:“……?滚!”
然后扭头正碰上想上前来查看她情况的季君琰。
坏了!虞清宴心里一惊,晕晕乎乎的不小心把那个“滚”字儿给说出来了!
季君琰皱了皱眉,立即往后退了两步。
虞清宴欲哭无泪:“那个季师兄,你听我狡辩,哦不,听我解释,我不是说你啊!”
季君琰就差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写上“不信”两个字了。
他低声说了句“抱歉”接着又说了句“你在这儿等着,我找未然来照顾你吧”,然后就急匆匆跑没影了。
任凭虞清宴在后头怎么叫也不回头。
虞清宴咬牙切齿:“云!翎!云!羡!舟!”
云翎一开始不吭声,直到虞清宴怒气冲冲的开始敲玉佩,他才委委屈屈的道:“那也不能怪我啊,又不是我叫你让他滚的。”
虞清宴冷冷道:“要不是你总在我旁边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我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好好好,别生气,怪我怪我,那你说怎么办?”云翎笑着哄她,“要不我以身相许,弥补错误?”
“去你的吧,就你还以身相许!”虞清宴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待得地方都是我的,你以后再不听话,信不信我让你流落街头!”
“唔,那可还真是太可怕了啊。”云翎轻笑道,“小妹妹,我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你忍心吗?”
虞清宴:“……”
两人随便说笑了几句,虞清宴扶着树站起来:“不行,我得去找季君琰道个歉。”
云翎道:“苍穹山这么大,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虞清宴愣了愣。所幸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宴!”
虞清宴闻声回头,果然见到顾未然满脸兴奋的向着她这边跑过来。虞清宴笑了笑,刚想跟顾未然打招呼,然而目光落在对方右侧额角上时,却忽然一滞。
她明白季君琰所谓的“不太好”是怎么回事儿了。
顾未然右侧额角之上,赫然贴着块纱布,竟直到现在还隐隐有血迹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