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别说我没错,就算我真的有错,那也断然没有让陆师兄替我去道歉的道理啊!”
“亏这些人想得出来!”虞清宴气得腾的一下站起来:“走,未然,我们找陆师兄去。就不去,我看他们能怎么着!”
“清宴!清宴!”顾未然赶忙拉住她,阻止道,“还是我去找陆师兄吧,你去镜花水月找师尊。”
虞清宴:“……?”
虞清宴闻言不由得愣了愣,有些疑惑的看着顾未然。
“清宴,我不是怪你啊,可这躲都躲不及了,哪有自己送上门的道理?邵师伯那个脾气,陆师兄要是去了……受气都是轻的。”
顾未然有些愤愤不平的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就是觉得陆师兄好说话,想仗着长辈的身份压人,让陆师兄没法儿拒绝。”
“这事儿要想阻止,必须师尊出面,咱俩说话没什么用。可陆师兄肯定是不会因为这种事儿去烦师尊的……”
“行,我知道了。”虞清宴沉吟了一下道,“那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找陆师兄,无论如何先把他给拽回来,我去找师尊,请他出面。”
顾未然答应一声,急匆匆去了,虞清宴则立即动身前往镜花水月。
一到那片怪石嶙峋之所,她就不禁犯了愁,悄悄对云翎道:“不会还要再经历一次幻境吧?”
虽然最后可以破开幻境,但那感觉实在是让人不舒服,而且也过于耽误时间。
云翎沉吟了一下道:“这里是钟楚寒的地盘,应该不会没有感知,要不你叫叫他试试看?”
怎么个叫法?
虞清宴犹豫片刻,将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扯开嗓子喊了几声“师尊”。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天地间,让虞清宴觉得莫名尴尬,可钟楚寒没有回应。
“算了算了……我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虞清宴叹了口气,正准备咬牙再经历一次幻境时,眼前场景倏然起了变化。
红梅白雪。钟楚寒独立其中,长身玉立,乌发如瀑。
明明应该是美轮美奂的一幕。对方身侧却仿佛有经年累月的寂寞缠绕,挥之不去,朝暮相随。
那种孤寂深入骨髓,连虞清宴都不自禁受了些影响,她下意识放缓脚步,来到钟楚寒身边,轻轻叫了声“师尊”。
钟楚寒应了一声,淡淡拂落衣袖之上的一瓣梅花,问道:“何事?”
虞清宴稳了稳心神,将陆执的事情告诉他。
可是钟楚寒的表情甚至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只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
知道了。然后呢?
虞清宴诧异:“师尊不管吗?”
钟楚寒平静反问:“有人逼他吗?”
虞清宴:“……”
钟楚寒:“若有人逼他,我自然会管,可若是他自愿,便随他去吧。”
如此平静、冷淡的反应。大出虞清宴意料之外。
钟楚寒愿意护着她时,便是最可靠的避风港。
可这个人一旦冷漠起来,却又如寒冰雪刃,刀刀割人性命。
虞清宴垂眸,在心里问云翎:“为什么?”
这句话问得有些没头没尾,但云翎几乎是立即理解了虞清宴的意思。
他的声音里划过一抹嘲讽:“你期冀中的神明,什么样?”
高高在上,冷眼看红尘众生,不因个人好恶而偏私。
雷霆雨露,俱是恩赐,俱只在他一念之间,凭他一言而决。
这才是神,这才该是真正的太微剑尊。
虞清宴死死咬着唇:“不管陆师兄愿不愿意,我惹出的事儿,不能让别人来替我受过,如果师尊不管,那我自己去。”
这句话出口,钟楚寒仿佛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致:“你去什么?拉阿执回来,还是跟邵煜道歉?”
虞清宴没回答,她当然不愿意去向邵煜道歉,她坚定的认为自己没错,但是如果一定要走这一步的话,那去道歉的人更不应该变成陆执。
空气凝滞。
片刻后,钟楚寒又道:“你很喜欢阿执。”
是陈述,而非疑问。
虞清宴心情复杂,却没有否认:“不可以吗?我不但喜欢陆师兄,我还喜欢季师兄和未然。他们都是我值得交付性命的朋友。”
钟楚寒对于这个答案未置可否,只轻声道:“可你真的了解他吗?”
季君琰、顾未然、加上虞清宴和当年的云羡舟,陆执是他所有徒弟中最省事,也最薄凉的。
这个徒儿,从来不会给他惹麻烦,更不会有分毫忤逆于他。哪怕他其实并不在意麻烦,也不如何关心徒弟是否听话。
曾经鲜衣怒马,一夜看尽长安花的桀骜少年,遭逢巨变后,将锋芒收敛的干干净净。
他轻付温柔,却不肯再交托真心。
他只能做别人的依靠,却不愿去依靠别人,更不愿别人看到他的痛苦狼狈。即便……是对着自己这个师尊。
但虞清宴并不理解钟楚寒话里的意思,她此时满心想的,都是如何阻止陆执替她去向邵煜道歉这件事儿。这事在她看来,无比荒谬且不可理喻,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不管我是否了解陆师兄,可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全程与他无关。”
“更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拿这件事来逼迫他。”
少女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对上钟楚寒泠然似冰雪的眼睛,也毫不示弱。
真的很少有人敢这样直视他。
钟楚寒忍不住想,虞清宴这种行为,如果放到别人那里,至少也要斥她个不敬尊长。
不过他少年时不喜规矩,如今门下也几乎没有规矩,这样反而更对他的脾气。
良久,钟楚寒开口,语气平静,轻描淡写:“好,如你所愿。”
虞清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