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一怔,齐齐向着声音来源处望去,就见白宋羽与九鼎峰峰主孙坚一同走了过来。
两人看似不慌不忙,可陆执却非常敏锐的发现,孙坚还穿着平常炼器之时才会穿的外袍,显然是仓促之间被白宋羽扯来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如今整个修真界中,能达到洞虚境界的,只有寥寥十数人而已,这些人一般都是坐镇家中,轻易绝对不会出山的了。
孙坚作为一位合体十重境的大能,距离洞虚境只有一步之遥,分量之重可以想见。
他这一来,司空氏众人尽皆变色。
司空絮皱眉道:“孙仙尊来得正好,既你来了,不如便来评评理,我们在此好端端说话,令师侄却无故发难,以致引起偌大争端,这是何道理?”
孙坚摇了摇头,不答反问:“那孙某也要请教司空家主,我苍穹山弟子在此规规矩矩比试,比试结束之后本该回房休息,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你无端拦住去路,这又是何道理?”
司空絮指向身旁那个老者:”那是因为区区要帮助这位老先生认亲……“
白宋羽打断他:”认亲非要在大庭广众?恐怕认亲是假,司空家主居心不良,看我太微师伯门下威名正盛,嫉妒不甘,想来分杯羹才是真吧。“
白宋羽此言一出,司空絮那张清俊的脸上几乎是不可抑制的闪过一丝恼羞成怒之色。
天生玲珑心互相之间会有所感应,沧澜大会上见到季君琰第一眼,即便许多年过去,对方体的态样貌都发生了变化,他也一眼认出了这个青年就是自己的儿子。
这的确是个意外之喜。
他虽然打心眼里瞧不起季君琰的出身,觉得对方娘亲身份过于下贱,不配进司空氏的门,但他要司空祁拜入苍穹山的目的,便是想要借助太微门下的名头,效仿如今的陆执和临江陆氏,壮大他上郡司空氏。
若是司空祁争气,他自然不屑于理会季君琰,可是司空祁如此无用,他又怎能放弃摆在眼前的机会。
他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戳破季君琰的身份,逼对方主动向他下跪磕头,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儿子是太微剑尊的亲传弟子。
但他却并没想戳破季寒衣的身份,因为这是他用来威胁季君琰的筹码之一,他认为季君琰也一定会耻于让别人知道自己下贱的出身,如果不想让他宣扬出去,就只能听他摆布。
而且他还仔细打听了关于季君琰的事儿,他知道这个青年不通人情世故,在苍穹山上的人缘并不好,就连其余六峰的峰主对此都颇有微词,即使他做得过分些,估计也不会有人为对方出头的。
季君琰一个人再刺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可现实却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非但素来以好脾气着称的陆执一反常态,接连两次往死里怼他。
九鼎峰峰主孙坚竟也似坚定不移的站在了季君琰那边。
白宋羽更是直接赤裸裸、血淋淋的揭破了他的心思。
司空絮身旁的一名客卿长老道:“白仙君,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白宋羽满不在乎的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倘若司空家主没这个意思,等大家安安生生下了沧澜之巅,我给你下跪道歉,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见证。”
司空絮脸更黑了。
他旁边另外一名客卿长老道:“长辈说话,小辈随便插嘴,这就是修真界第一大派的规矩吗?”
顾未然笑道:“这话有趣,苍穹山和上郡司空氏分属不同门派,如何区别辈分?按境界论,我孙师伯乃合体境,司空家主和白师兄皆为出窍境,本该司空家主与白师兄一辈。”
“按年龄论,我孙师伯难道当不起司空家主一句世叔?”
“你们既然提及辈分,那就请在场诸位来评评理,到底是谁不敬尊长了?”
白宋羽和顾未然一个赛一个的言辞犀利,抢白的司空氏众人哑口无言。
最令他们感到气愤的是,等顾未然发言完毕,孙坚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慢吞吞的道:“顾师侄所言有理啊。”
“以孙某的修为和资历……”
“厚颜听司空家主称一句世叔,不算过分吧?”
孙坚一句话,直接给司空氏在场所有人都降了一辈。
眼见无论是实力还是言语上都讨不到什么便宜了,司空絮只恨得牙痒痒。
他干脆皮笑肉不笑的抬出了自己的杀手锏:“诚如顾仙君所说,苍穹山和上郡司空氏分属不同门派,倒的确不必执着于辈分,但天地君亲师,自古皆然,别管辈分如何,琰儿都是我亲生子。”
“他的血肉,乃我所赐,这点任谁也更改不了。”
“他不认我,即为大不孝,连天道都会站在我这边,降下惩罚。判罪台的先例便在眼前,陆仙君说呢?”
“判罪台”三字一出,四周又是一阵不可抑制的嘈杂。
连白宋羽和孙坚脸色都不太好了。
天理伦常在上,倘若季君琰真是司空絮亲子,他们手伸的再长,也管不到人家的家事。
何况当年那个不肯认父的修士下场……在场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修士终究是人,如何与天道抗衡。
司空絮则笑眯眯的盯住了陆执:“陆仙君既是如此真心关切琰儿,何不帮我好生劝一劝他,以免他去受这个罪。”
语气温和,目光却犹如千针万刺。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一定会让这个青年在自己目光下死上千万次。
忽然,一袭红衣挡住了他的视线。
“司空絮,你我之间的事,你少来攀扯我师兄。”
季君琰直视着司空絮的眼睛,语气是从所未有的平静:“我就是要大不孝,我宁肯根基尽毁,天道降罚,也不会认你,你待如何?”
“放肆!”
司空絮脸色青黑,终于维持不住装出来的慈父形象:“季君琰,你真的不怕我让所有人知道你亲生母亲身份如何下贱,不怕判罪台……”
“我为什么怕人知道?”季君琰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我娘亲虽然出身青楼,但她生性善良,强于你这个禽兽千百倍。至于判罪台……”
季君琰嗤笑一声,嘲讽道:“你要上便上,怕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