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珊慌忙冲到了里屋门前,直接将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的门推开——
“爹!娘……”
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慌不择路的又冲向另一个房间。
“阿碧——阿玉——”
什么也没有。
又冲回了前厅。
“福叔——”
什么也没有……
……
顾迎珊坐在石阶上,剧烈地喘息着。她捂着头,痛苦万分地回想着。
“可恶!”她狠狠地一拳砸在地上,顿时,地上直接被她的拳头轰出些许碎片。巨大的声响吓得背后的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她这才缓过了神,解开背后的带子,将孩子抱在怀里哄了起来。
……
终于,孩子安静了下来,似乎是哭喊地累了,靠在她的怀里沉沉睡去。但是顾迎珊的心却无法安静下来。她的脑海里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这些可能发生的事交织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无法冷静的思考。
冷静,冷静。
仔细想想,根本没有理由啊。
他再怎么冷血,再怎么无情,也不至于会对我父母怎么样吧。
是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吧。
除非他想要利用我父母,逼我回去?
回去?
你不是说,仙人是最自由的吗?
她猛地抬起头。可是她的这一举动又引起怀里的孩子一阵眉头动了动。这回她可不敢再有什么巨大的动作了。她想了想,将孩子抱起,走向她之前住了十几年的房间。
屋子里积满了灰尘,她先暂时将孩子放在一旁打开的衣柜上,大致地打扫了一番。
半晌,屋子里终于被她收拾的差不多了。可是这里有些闷热,她便将孩子放在床上,替他解开襁褓,露出里面的肌肤。
在终于将孩子安顿好之后,她缓缓走出门,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小晓,等娘回来。娘一会就回来。”
说完,她抄起泣鸟剑,快步走了出去。而她的目的地,这次已经非常明确了。
不过为了不让自己被这娈城里的人认出来,她先是前往集市里买了一块头巾遮住了自己的面孔。随后很快,她便来到了她想来到的地方。
凌宇府。
顾迎珊躲在墙边,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块让自己要强忍住才不至于呕吐出来的牌匾,冷哼了一声。
府门站着十几个守卫,纷纷立着枪,有的在闲聊,有的在打瞌睡。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人来人往,虽然都不太敢靠近凌宇府,但是旁边不远处的地方就有一个酒楼,里面人头攒动,实在不是一个适合下手的地方。
“切。”她转过身,朝着凌宇府的西街口绕去。
这里的人少多了,但是为了防止一些小贼偷遁进去,这里的围墙修的非常高,围墙的顶上甚至还扎着许许多多锋利的碎石子。
不过这能难倒顾迎珊吗?她只是轻轻踩着围墙,一个翻身,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在左右看了看,确认自己没被发现之后。她快步躲进了一旁的树丛里。
凌宇府她之前也算是住过一段时间,所以这里的布局和小路,她多多少少还记得一些。毕竟以前还曾经偷偷溜出去过。
终于,她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个路过的小丫鬟身上。
她悄悄伏过身去,稳稳地一个手刀对着小丫鬟的脖子,那小丫鬟就瞬间失去了神智,软软地倒在了她的怀里。她将这个小丫鬟拖进了一旁的小树丛里,将她的衣服脱了下来,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忙完了这些,她才大着胆子走了出去。还好她身材和小丫鬟的身材相仿,一路走过去倒是没有被人注意到。
毕竟,谁会记得一个小丫鬟的长相?
又有多少人记得这个在府里只做了几天凌宇夫人的长相呢?
这样想着,她来到了凌宇府的前厅。因为她记得,如果要到后厅,就必须穿过这个前厅才可以。在前厅外犹豫了片刻之后,她还是径直走了进去。
好在前厅里没什么人,只是几个奴仆在打扫着这里。他们看到顾迎珊走进来,也没说什么,低着头继续打扫了。顾迎珊也低着头,准备快步走过去。
“等等,你是去哪里?”
背后的一个女仆叫住了她:“后面是将军做法之地,你不会不知道吧。”
顾迎珊脚步一顿,心道不好。随后她转回身,点点头,就要往回走。
“喂,你怎么不说话?”女仆有些狐疑地说道,凑近顾迎珊说,“你看起来好面生,但是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你?你是府里新来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顾迎珊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她笑道:“对,我是新来的。”
那个女仆看着顾迎珊的脸,随后,她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她缓缓地张大嘴巴:“你……你……你是……你是前夫人!”
身后的两个女仆皆是一愣,赶忙转过头看着顾迎珊,一时间全部呆住了。
“真……真的是前……前夫人……”
正在顾迎珊绞尽脑汁想着应该怎么办之时,那几个女仆的脸上却是渐渐露出惊恐的色彩。她们看到顾迎珊,就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离顾迎珊最近的女仆,甚至双腿都开始打颤,缓缓向后挪动着。
“鬼……鬼……鬼啊——”
终于,顾迎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是此时这几个女仆的叫声已经让顾迎珊来不及做反应了,时下已经暴露,她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直接抽出了剑,剑尖直指着那几个女仆,厉声喝道:“你们不许动,不许喊出声!”
然而这已经没用了。几个女仆听到她如此喊,看到泛着银黑色锋芒的利剑,更是吓得跌坐一团,浑身发抖,放声尖叫。
顾迎珊眼看就算立刻杀掉这几个人,也无济于事,干脆一个闪身,从前厅里直接走了进去,飞步在花园中央奔跑。
周围的仆人或是好奇,或是一脸的惊讶,看到顾迎珊这么一个丫鬟打扮,手上却拿着明晃晃的漆黑色女子剑,大多数人立刻想起了这个一年前被传出死讯,不明去向的凌宇府前夫人。一时间是拦住她也不好,不拦住她也不好,纷纷待在原地。只是机灵的仆人早已开始行动,快步开始朝着府中的重要人物们汇报去了。
可是顾迎珊却是无法顾及这些了,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干脆直接冲进去,找到自己的父母亲最为重要。
她到达后厅,一脚踹开这里的大门。那看似坚固的实木门,却像是一块豆腐一般被她踢得稀碎。她一个闪身来到里面,目光扫过正满眼震惊看着她的凌宇老夫人和她面前的家臣辅禹。
“迎……迎珊?!真的是你!”老夫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目光中竟然泛出了一丝泪花。
顾迎珊看了看她,随后冷声说道:“是我。很遗憾我还活着。”
老夫人听到这话颤抖了一下身体,随后猛烈地摇摇头:“不,不是这样的。迎珊,我……我们凌宇家对不起你……”
话还没说完,顾迎珊抬起手打断了她:“不必多说了,我与你凌宇家,早已没了干系。今天来,我是来找我父亲母亲的。”
老夫人呆了呆,似乎是没能反应过来顾迎珊的意思,迟疑了片刻,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家臣辅禹,可是看到辅禹也是一脸的不明状况,随后才说道:“迎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都已经嫁到我们凌宇家了,怎么会没有干系呢……”
“我说过了,我和你们凌宇家没有关系。我只是来找我的父母,他们到底在哪里!”
老夫人眼看现下确实已经没办法好好说话了,只得说道:“哎,迎珊……亲家在哪里,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他们离开娈城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他们离开娈城了?这是多久的事了?”
老夫人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显然是实在不知道这些事了。一旁的辅禹赶忙站出来说道:“夫……呃……夫人,令尊令堂离开娈城已经有半年之久了。现在到底去了哪里,老奴也不知道啊。”
“那他们为什么离开娈城?你们知道吗?”
辅禹拱手道:“他们离开前,曾经来拜访过凌宇府。那时候夫人和将军出征在外,下落不明,老夫人担心夫人和将军的安危,那时候病重了。好在后来凌宇将军回来了,老夫人的身体这才好转。”辅禹抬起头,看到顾迎珊一副不甚关切的表情,随后说道,“令尊令堂出城,主要也是因为担心夫人的安危,因此要出城寻找夫人和将军,特地来府上拜访辞别的。”
听明白了。顾迎珊也不想在这里多浪费时间,她点点头,身子微倾行了一礼,便转身就要往出走。
“迎珊,等一下!你又要去哪里啊!”老夫人忙起身叫住了她,她犹豫了两下,终于还是说出口,“你现在……把孩子,生下来了吗?”
顾迎珊微微侧过身子,看着面前的这个老夫人,看到她泪眼婆娑,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某种事情的渴望和焦急。
“啊……生下来了。”顾迎珊淡淡的说道,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往出走。
老夫人听到这话,忙快步走了出去,在顾迎珊的背后喊道:“慢!慢着!”
顾迎珊脚步站定,闭上眼睛,等待着这个老夫人的话。
“迎珊……既然把孩子已经生下来了,那他就是我凌宇家的血脉。你,也不要再记恨云铭了,毕竟你也叫过我一声娘……回来吧……把孩子带回来……让我们一家子能够团聚……”老夫人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顾迎珊手上的剑,微微抖了抖,她睁开眼睛,回过头看了看老夫人。
看着这个老夫人泪眼婆娑,看着她低下身段,苦苦哀求着自己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可怜无助的,什么也没有的老妇人一般,低下身段乞求着自己。
“呼……”顾迎珊长呼出一口气,说道,“老夫人……我不可能回来了。”
“为……为什么?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云铭吗?”
顾迎珊将剑插在地上,冷笑道:“原谅?他什么错都没犯过,我谈何原谅他呢?”
老夫人听明白顾迎珊的意思,便擦了擦眼泪走上来拉住她的手,苦口婆心的说道:“迎珊……听娘的话……这回你来了就不要走了。你说你走了,一个人带着孩子东奔西跑,苦了你,也苦了孩子不是?”
顾迎珊甩开老夫人的手道:“多谢老夫人挂念我,只是我实在是不想在这凌宇府再呆下去了。”
“你这是何苦呢?云铭纵然有千万个不对,你们俩也已经结为夫妻了……”
“我说过了!我和凌宇云铭早已恩断义绝,没有任何关系了!”顾迎珊猛地喊了出来,让那老夫人在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噎了回去,“如果老夫人只是想说这些的话,还是就此作罢了。我现在只想找到我的父亲母亲……至于孩子,老夫人还是不要想了,就当做他和凌宇家没什么关系吧。”
话说完了,顾迎珊也不想再去管什么了,这回是直接拿起泣鸟剑,开始催动御剑之术。
老夫人哪能这么轻易罢休,眼看着这个顾迎珊不理自己,又要走时,她的脸闪过一丝愠怒。
“你不能走!孩子是你的没有错!但是他同样也是我们凌宇家的血脉!绝对不能让我们凌宇家的血脉到处漂泊!”
顾迎珊不为所动,她面前的泣鸟剑缓缓飘了起来。她只是轻轻一跃,便轻盈地站在剑上,随着一阵风袭来,吹起了她面庞的发丝,露出了她一丝浅浅的笑容。
“啊……随老夫人你怎么想了。”
“你——”老夫人不由得大喊出来,眼泪再次从这个老态龙钟的眼角溢出。
风起云涌,那漆黑色的剑仿佛一阵疾风一般冲向天际,消失在了云层之上,只留下下方的凌宇府的众人,皆是呆呆地看着,不由得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