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的味道还在喉头萦绕，刺鼻的雾气混着淡淡的甜味弥漫心头。
    小玉和苏祈都不喜欢烟味。可此刻看着郭生叼着香烟的样子，眼里闪烁的满是希冀的光辉。
    两女都在等待郭生的回答，就连李婉儿也不再坚持自己的生死，而是欣慰地看着那个男人。当年那个只会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冷面小生，终于成长为一个能够承载别人希望的男子汉了呢。
    郭生掐灭烟头，他对烟草并不依赖。他只是需要一样东西支撑自己做出决定罢了。即使那个决定很是荒谬。
    “婉···婉儿。”再次喊出曾经刻在心里的名字，许是埋藏了太久的记忆，这本该最熟捻的两个字喊出口是这般的僵硬。
    “我在。”李婉儿身躯轻微颤抖，但还是很快回应。
    郭生沉默半晌，似乎是在措辞，李婉儿也安静地等待着郭生的回答。不同于忐忑的苏祈与杨小玉。她内心反而很平静，那片早已看淡一切的心湖之上也就那二两回忆还在不断翻涌浪花，抹不平，也不愿息。
    “还记得6岁那年，我家里买了第一台电脑，还是你来我家教我玩的第一款电子游戏。”
    李婉儿有些诧异郭生为何会说到这里，素颜依旧完美的脸上浮现起追忆。
    “是啊，第一款玩的还是叫天书奇谭。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郭生没有接，而是又自顾自开口。
    “后来你带我还玩了很多游戏，有时候被小区里的玩伴孤立后咱俩就躲在小房间里玩电脑，一玩就是一个下午，为此我老爹回来一摸电脑滚烫都要把我揍一顿。”
    李婉儿也再没有了之前的局促，听着郭生的话语笑骂道：
    “我早说了，要用湿毛巾盖着降温，你偏怕把电脑弄坏，这能怨我吗？”
    郭生莞尔一笑，他继续娓娓道来，就像一个拾荒者从背篓里翻出零星的记忆碎片。
    “还有第一次去黑网吧，也是你带我去的。话说那时候我还是个乖宝宝，可以说是你把我给带坏了。”
    “呵呵，我看你不去网吧也不像能读书的样子啊。”李宛儿龇着大白牙，丝毫不肯背锅。
    一旁的苏祈都看呆了，她还是头一次见母亲会露出这般神采，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开心的她。
    “那时候你看我打游戏很有天赋，能够指挥数十数百人的战斗。还说要给我组建帮会，只可惜那时候咱俩都太穷了，为了节省出上网的几块钱都不坐公交改走路的。”郭生回想起读书时也是一脸唏嘘。
    “哦，你说这个啊，这倒是。不过支持你组建帮会倒不是靠那座公交的两块钱就能做到的。纯粹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才提出这么个主意让你跟我一起走路上下学。”李婉儿这才缓缓坦白。
    这让本打算引出下文的郭生一个踉跄。
    “不是？你故意的？家里人到现在都还在感叹我要不是被游戏耽误了最少也是本科的料子。”
    李婉儿的眼神里写满了不信与嫌弃。“我还不了解你？你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当然我也不是，不过你和我不同，你在游戏上是真的很有天赋。”
    女人的脸上写满了认真。有一说一她并不是很喜欢玩游戏。她的游戏天赋说不上太差，但也是仗着年轻吃点反应的红利。可郭生不一样，她每次开了机子，甚至有时候钱不够都会只开郭生的那台机子。
    她不太热衷于游戏，她只是喜欢和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男生多待一会儿。
    她只是单纯喜欢那个冷面不爱说话的小家伙在接触到游戏时那抹神采飞扬。
    郭生张口欲言，只是话到嘴边瞥见那双灼灼的眼神，那双永远相信自己能成大事的笃定眼神。自己措辞好的言语又被打断。
    该死，自己有这么牛逼，怎么你们都认为我是干大事的。我现在也就干干小····
    郭生放弃了所准备好的说辞，他这一次没有向以往一样挪开目光。他不喜欢承担责任，这和小时候他常常辜负李婉儿的期待有很大关系。
    时隔二十年，那个小男孩已经变成老男人了，那个青春靓丽的丫头也转眼成了长发足以披肩的女人。可那份目中的期待与信任始终未曾改变。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婉儿，我在游戏里创建了公会，你愿意帮我吗？”郭生没有说神迹的真相，也没有透露现实会与之融合，她的伤病也未必不能迎来”神迹”。
    还以为郭生还会说些往事，自己也做好了还击的准备，还真别说，这种与青梅竹马的相遇谈论过往，感觉还真的蛮奇妙。
    就连杨小玉和苏祈都看呆了。就连苏祈都有些酸溜溜自家老妈居然和大叔有这么浪漫的往事。好吧，也说不上浪漫，但是两人能够有这么多共同的经历，真是让人羡慕啊。
    杨小玉则是有些期待，她很好奇郭生小时候长什么样，这对每一个女孩来说，自家男人小时候的照片都很有吸引力。
    “不是，大叔，这就是你的办法？”苏祈这才反应过来，可郭生只是冲她摇了摇头。苏祈再度确认了一番眼神，这才作罢，默默看着两人。
    李婉儿只是片刻的失神，不过没有丝毫犹豫，她的手就搭了上去。那张被风霜划过，被岁月刻下痕迹的素颜，在此刻终于绽放出由衷的笑容。她的声音温婉，比起年少时的轻灵雀跃，更添了一丝成熟与知性。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拒绝你。等待了二十年，能够再次等到小郭的请求，我很开心。”
    郭生还有千言万语，什么“你要相信我。”
    ”我不会害你。”
    “就当帮我个忙。”
    可什么都没有说，也不用说。
    这个女人只是为他一句话，便甘愿将余生为数不多的时间尽数交给他，陪他去做一件听起来很不靠谱，很···浪费光阴的一件事。
    郭生感受着那双手上传来的老茧，不再嫩滑的肌肤，不再白腻的手背。心中万般复杂，只觉肩头沉重。美人恩重，生何以报？
    可另一只手指冰凉，轻轻点在郭生的眉间，为他摊开眉间紧缩。
    “没事的，放心去做，一切都有姐姐。”
    正如当年。亦如当年······
    两个自以为是的少年少女绕了很远，很远的路，似乎又走到了原点。
    ·······
    郭生手里有钱，就连最新款需要渠道购买的apx-5也只是一个电话的事儿。这让郭生放下手机的时候都有些恍如隔世。谁能想到几个月前穷困潦倒用躺平来安慰自己的家伙会摇身一变成这般模样。
    “总之就是这样，你看你喜欢玩什么职业，我们迅速帮你过新手任务练级。这期间就让小苏带你吧，话说母女两一起组队打游戏，也算圆了我小时候的梦吧。”郭生有些惆怅，他打游戏其实也还行，策略类，大型作战类的游戏更是颇有建树，可惜老爹和老妈都不认可。自己拿着夺冠的战绩给他们看也只是换来一顿鞭子。
    “好家伙，又背着老子去网吧了是不是！”
    男人啊，得不到父亲的认可，这辈子终归是有些遗憾的。
    李婉儿似乎也看出郭生的惆怅，她怎么不了解小郭的过往。不过她只是嘴角勾起，问了一句让郭生都猝不及防的问题。
    “哦？只是想看母女两一起打游戏吗？”
    让还在愁苦自家母亲疾病的苏祈脑袋冒出好几个问号。
    好吧，不愧是姐姐，从小就不是自己能够招架的。郭生可不敢露出啥窘态，他清楚李婉儿的脾性，要是自己真往哪方面想了，她又会板着脸开始教育自己。
    女人啊，在这方面总是能立于不败之地。
    “好吧，听你安排便是，不过不用祈儿陪我练级，姐姐我这些年蹉跎了太多岁月，脑子也不好使了，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更拿不出什么钱······”李婉儿自责说道，只是这么一说又让郭生更加无地自容。
    “不过~”李婉儿微微一笑，像是小女孩拿出自己最得意的珍藏。她将还处在愁眉不展思索的苏祈拉了过来，矮她一个头的李婉儿贴在苏祈的身后，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
    、对着郭生自豪地炫耀。
    “不过我还有祈儿，郑重介绍下，我花了十八年重金培养出来的吞金兽。她的小脑瓜可是非常好使的哟。”
    似乎子女的聪明就能弥补自己的愚笨一般，李婉儿如大多父母一样，都将自己的孩子视作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延续，子女能够取得的成就便如同替他们在尘世间走了一遭般。
    苏祈还有些不知所措，她不太适应这个女人如此亲昵的举动。不过感受到身后传来有力的心跳，她还是轻轻抚住了女人的手，任由她靠在自己肩膀。
    只是下一句话，却让她有些难过。
    “小郭啊，姐姐从小到大都是无条件的答应你，但你唯独要答应姐姐一个要求。那就是祈儿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
    女人顿了顿，说出的话更是让苏祈眼角一酸。
    “如果哪天祈儿想走了，你也要放她走。她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