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啊！”
    手持精灵球的火箭队成员在驾驶室内苦苦祈祷，盼望着这场危机赶忙过去。
    “我们到底惹了个什么神仙？那宝可梦怎么这么强…”
    “什么宝可梦？”
    在她身旁戴着头巾的男人不屑的轻笑一声，反驳道“刚出生的拉鲁拉丝和半残废的猫老大？就这两玩意儿给你吓成这样？”
    女人瞳孔微张，刚要说些什么。
    忽如其来的剧烈抖动吓得她赶忙抱住一旁的座椅，直到摇晃渐息才扯着嗓子道。
    “谁说它们了？”
    女人眼角余光瞥见窗外那高速一闪而过的身影，身体轻轻抖了几下。
    “我说的...是外面飞的那个！”
    “什么东西？”
    同样借着固定在底板的凳子稳住重心的男人朝窗外看去。
    正巧看见一只蓝色的宝可梦口中蓄着一颗蓝色能量球，在片刻后朝着飞艇再度袭来。
    男人抓着椅子的手背青筋暴起，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的喉结快速的上下滚动，嘴唇无法抑制的轻颤。
    直到许久，他才颤颤巍巍的用细若蚊蚋地声音说道。
    “那是...拉帝欧斯啊！”
    “什么？！”
    女人一惊，赶忙顶着震颤跑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颤动。
    她目光呆滞着注视着先前留下的实验数据，以及在左上角缓慢旋转的，代表“拉帝欧斯”的3d建模。
    “传说中的宝可梦...”
    女人绝望地转过头，就连眼镜滑落到鼻梁处都没有发现。
    “它来...报复我们了？”
    “愣着干什么？！”
    男人三两步跑来，伸出宽大的手掌一把将碍事的女人推开。
    也不顾重重倒在地上发出哀嚎的女人，他赶忙举起电脑桌旁的电话，眼白渐渐攀上血丝。
    “柯尔大人...快接啊！！”
    ————
    “啧...”
    在挂满了各种宝可梦与人体解剖图的墙壁下，身形矮小的少年轻啧了一声。
    他右手撑在桌上，勉强借力没有因为莫名的颠簸而跌倒。
    待到彻底平静下来后，他视线扫过一批闪烁着冷光的仪器，从身旁的挂钩上取下一件洁白无瑕的实验服。
    他垂下眼，纽扣从上至下的每一粒都扣紧。
    动作不慌不忙，似乎丝毫没有为外界的躁动所干扰。
    柯尔慢步走向实验台，视线在各种试管、烧杯和药剂之间游走。
    最终定格在某个贴有标签的瓶子上。
    他从中取出定量的药粉，用针管将生理盐水抽吸入其中，按比例稀释。
    最后，他举着盛有新配置的药物的针管，踱步走向不远处的铁质台。
    一黑发少年的四肢被固定在台面，动弹不得。
    他双眼紧闭，面下肌肉偶尔不自觉的颤动。
    柯尔推动着注射器，将针筒内的空气排空。
    他注视眼前这在记忆中常年盘旋的面孔，冷冽的神情似乎也缓和了些许。
    但他依旧毫不犹豫地将针头刺入其敞露的颈部静脉，缓慢推动药物注射。
    直到最后一滴药物也被挤入软管内，柯尔才将针头拔出，用镊子夹起一块酒精棉球，没有丝毫怜惜地在针孔处按压几下。
    他看见少年的面容因疼痛而变得些许扭曲时，唇角微微上扬。
    “该醒来了，我亲爱的学生。”
    ————
    从混沌的意识中苏醒的北沢羚佑艰难地睁开宛如千斤重的眼皮。
    他眨了眨朦胧的双眼，头顶的灯光照的眼睛无比刺痛。
    北沢羚佑的胸口上下起伏，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告诉他似乎此次起床并没有那么简单。
    试着抬起手却被手腕处的禁锢勒住。
    多么熟悉的一幕。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右侧。
    一道身影正陷在柔软的沙发椅中，翻阅着手中的期刊。
    似乎是这一期刊的内容并没有吸引柯尔的兴趣，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腿耷拉在凳腿旁，无聊的左摇右晃。
    似乎感应到有炙热的视线在注视着自己，他终于放过了这一早已翻阅过无数次的期刊，将其随手一扔。
    柯尔从沙发凳上跃下，摊开双手，嘴角微扬，表情温和，慢步走来。
    但那双凤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
    “欢迎回来，我的羚佑。”
    ————
    在宛如迷宫的飞艇内四处奔跑的朔谷叶，望着面前又一次出现的岔路口。
    他的视线迅速在左右两边各停留了几秒。
    左还是右？
    听着身后逐渐清晰的脚步声，被架在火上烤的朔谷叶只能将这一选择交给命运，随便向着一处跑去。
    “猫老大，快跟上！”
    在连续不断地狂奔几十分钟，还要时不时面对举着枪或宝可梦赶来的火箭队成员。
    纵使有拉鲁拉丝与猫老大保护，他也累的够呛。
    因此，在看见一处被拉帝欧斯无意波及，以至于密码锁发生故障的屋子后，朔谷叶也顾不得里面到底有什么，便埋头冲了进去。
    而跑在前面的猫老大站在门的边缘，注视着少年从它身旁掠过时才向前一步迈入屋内。
    朔谷叶立刻指挥道“念力把门关上！”
    直到深蓝的门在超能力的作用下封闭，门外的脚步声也在一瞬间隔绝后。
    他终于背靠着墙瘫倒在地，轻轻喘着气。
    “他们的宝可梦太多了...”
    朔谷叶回忆着宛如海浪般一波接一波袭来的宝可梦们。
    要不是有拉帝欧斯在飞艇外时不时的支援。恐怕光凭拉鲁拉丝和猫老大，他们早就死在那群宝可梦手下了。
    “又是火箭队。”
    在对战的空隙，朔谷叶也通过少数人胸口处标有的“r”认出他们的身份。
    他无奈叹息。
    果然是冤家路窄。
    这一路上他已经数不清与火箭队打过多少次交道了。
    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在大砂谷事件开端，板木馆主曾与他们闲聊时说过几句话。
    “放心吧。”
    那时的板木将双手落在小茂与朔谷叶的肩上，拍了拍道“自从那次枯叶市的袭击过后，宝可梦联盟已经全面发起对于火箭队的通缉。”
    “像我们道馆馆主也都收到了指令。从今后就不止仅保护自己所在的城市就好。偶尔也要像这样…”
    他挑了挑眉，待三人将视线放在聊的正起劲的两位博士身上后才继续说道“接受宝可梦联盟派发的任务，为对抗火箭队或保护宝可梦联盟的重要人物短暂的‘出差’几天。”
    他弯了弯眼，面容和蔼道。
    “说不定今后的哪天，我们还会在某地相见呢？”
    “当然，我最希望下一次与你们的相见是在常磐道馆，进行一场精彩的道馆赛。”
    ————
    休息差不多的朔谷叶站起身，打算探查一下这间屋子。
    但似乎同样受拉帝欧斯的攻击影响，似乎这里的电路出现了一些故障。
    最起码在朔谷叶眼中，如此昏暗的灯光完全无法支持他看清东西。
    所以他从背包中取出手电。
    就在按下开关的那刻，面前的一幕却让少年倒吸一口冷气。
    刺鼻的防腐剂味也终于在此刻宣扬着它的存在。
    朔谷叶的视线随着手电光缓缓扫过。
    映入眼帘的一排排的展柜。
    在展柜上安置着许多透明的玻璃瓶。
    而在那些玻璃瓶中放置的，是依旧保持着原有色彩的器官。
    每个标本旁的标签上记录着宝可梦的种类、抓捕地点以及一些他难以理解的术语。
    朔谷叶眉头紧锁，跟着猫老大的脚步顺着展柜排列的方向继续深入。
    随着展柜的空间越来越大，其中摆放的标本也从【器官】变化为【宝可梦】。
    最让朔谷叶气的牙直抖的是一个硕大的玻璃展柜。
    一只胖可丁毫无生气地悬浮在展柜中。
    原有明亮双眸的眼眶此时却空荡荡的，不知在看向何处。
    而在它的身旁，一只极小、甚至看不出形状与模样的生物贴着胖可丁的身旁。
    根据标签上的描述，这份标本的名称是...
    【胖可丁母子】
    根据底下的小字标注，胖可丁身旁的生物是它的孩子。
    只不过将宝可梦蛋敲碎提前取出尚未发育的幼年宝可梦，制成标本。
    这...还有人性吗？！
    朔谷叶的手电四处照着。
    被砍下四肢的猴怪、夺去双翼的巴大蝴、沿中轴切开的妙蛙草...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挑战朔谷叶身为训练家，更是身为人类的底线。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惨绝人寰的一幕，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此刻却只剩下了无声的躯壳。
    它们被剥离了所有的温度与情感而存在。
    朔谷叶呼吸渐渐急促，闭上双眼，试图阻挡这一残酷的画面。
    但这些宝可梦们临终前的哀嚎似乎又在他的耳畔回荡。
    早在第一份标本出现时就被捂住眼的拉鲁拉丝，此刻感受到训练家异常的情绪。
    愤怒、怜惜与...
    痛苦吗？
    倍感好奇的拉鲁拉丝抬起手，就要落在遮蔽在眼前的手上。
    （ps：拉鲁拉丝为心情宝可梦，能用头上的角感知人的情绪）
    “不要看，拉鲁拉丝。”
    拉鲁拉丝的动作停滞在半空。
    它感受到训练家此刻愈发复杂的情绪，就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般将其笼罩。
    即使自己贴着的胸口已颤抖着不停，但挡在眼前的那双手却依旧稳如泰山。
    于是在短暂的纠结后，拉鲁拉丝还是将手落了回去，乖巧地窝在训练家怀中。
    只是身体向后倒了些，停在训练家的左胸处。
    听着扑通扑通，跳动的越来越快的心脏，拉鲁拉丝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
    刹那间，朔谷叶停止在这许久的脚步又再次移动了起来。
    “拉鲁拉丝...”
    不明所以的拉鲁拉丝轻轻回了一声。
    “...我们要带它们出去。”
    “最起码...不可以永远在这冰冷的玻璃瓶中度过。”
    ————
    而具有出色夜视能力的猫老大则先朔谷叶一步，继续在这间屋子探索着。
    而展览柜中的标本也从【宝可梦】转变为【人】。
    猫老大踩着柔软的肉垫，随意地左右巡视着。
    根据它多次闯入火箭队基地的经验来说，一间屋子一般会设立两个出入口。
    更别说像是这种一看就有特殊用途的屋子。
    猫老大的双瞳在暗黑中扩大成椭圆，寻找着也许藏在此的另一个出口。
    就在它路过同样一处与先前无异的玻璃罐时，余光扫过的画面却让它愣在原地。
    那个手背上的胎记...
    它迅速转过头，向着身侧的玻璃罐看去。
    霎时，它的脑中一片空白，浑身一颤。
    男孩的笑颜再次出现在眼前。
    当回忆短暂的消散后，停留在猫老大视线中的，是苍白毫无血色的男孩。
    此时的他正静静地漂浮在玻璃罐中，就像猫老大记忆中睡着的男孩。
    不过早在几年前，男孩的怀中便多了一只能赋予他安全感的喵喵。
    但此刻，怀中的那只喵喵却在玻璃罐外不可置信地看着男孩。
    而失去喵喵的男孩又恢复到最先的睡姿。
    蜷缩着身子，双臂抱膝。
    “猫老大？”
    一道手电光打在男孩的脸上。
    猫老大呼吸一滞，理智瞬间被愤怒所吞噬。
    它的毛发在不自觉中竖立起来，身体紧绷，前爪已搭在玻璃上。
    它的喉间发出一声破碎且痛苦的呜咽。
    匆匆追来的朔谷叶朝着玻璃罐看去。
    下一刻，一张恐怖的面孔便映入他的眼中。
    男孩的脸，一半是血肉。
    而另一半，竟是机械！
    血肉那半的皮肤苍白，布满了缝合的线，像是经历过一场极为粗暴的手术。
    而机械的一半闪烁着金属的光泽，精密的齿轮和电路板裸露在外。
    如此怪诞的一幕让朔谷叶不由得头皮发麻。
    他强逼着自己将视线挪开，却看见原站在玻璃罐旁的猫老大不知何时举起的爪。
    深沉幽深的阴影缠绕在爪间。
    它的眼中满是痛苦与愤怒，眼中泪光闪烁。
    这是小岚吗？
    猫老大看着那熟悉的面容，无比确信它是。
    但当它视线看向另一处，被机械覆盖的面颊时，却不管怎么都说不出那句“是”。
    就像它爪间的阴影一般。
    时而消散，时而凝实。
    此刻似乎有两股力量正撕扯着它的理智。
    一面告诉它，毁掉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小岚的身体怎么可以被如此亵渎玷污？！
    而另一面却沉默不语。
    仅仅是一张张与男孩相处的画面在眼前闪烁，猫老大便节节溃败。
    最终，它放下了爪。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低沉沙哑的叫声。
    下一刻，它如同疯了一般，自残式的撕咬着自己的血肉。
    特别是前腿，甚至有些部位都能看见白色骨头！
    “猫老大！”
    朔谷叶赶忙扑上去用尽全力限制住它的动作，即使自己的胳膊上也留下了数道血口也没松手。
    只是死死咬着牙，不停安慰道。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直到猫老大彻底挥霍完了剩余的力气，彻底如一滩泥瘫软在地。
    它不甘的仰起头，发出一声刺耳尖锐的怒吼。
    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屋内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