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孩子和两位老人睡了会儿，其余人守了司颜一夜。
    裴书砚通宵坐在地上看着她，他好多年不掉眼泪了，可这一次却对自己珍爱的东西无能为力。
    他好像留不住和司颜的婚姻，也留不住他期待的孩子。
    他和司颜的结局就是这样了吗？未来的日子他还能不能见到她，看到那个她最心爱的男人。
    午后司颜缓缓醒来，哭肿的眼睛一阵刺痛，摇摆头后看见她不想看见的人缓缓侧过身去。
    裴书砚站起来走过去，弯腰抱住她的身体去摸肚子，孩子还是没有动静，书上说五个多月的孩子会踢人了，昨晚他守了一晚都没等到跟他的孩子互动一下。
    “这两年，你有没有一点欣赏过我，觉得我身上有比夏朗更好的地方。”
    司颜听他声音沙哑干涩，知道他在这个地方守了一晚上。
    沉默后裴书砚回答自己的问题。
    “我小你四岁就迟到了你的一辈子，你从来就不会喜欢我，你心里只有夏朗。他不回来你也喜欢爱他，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看一眼。孩子是我强迫你怀上的，你不想要但我想要，可我没办法留住他。
    司颜，我只愿你平安健康，孩子你留不留我都不跟你抢，我跟你离婚，我补办结婚证，我自愿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也不认他，我如你所愿。你可以好好生活吗？不要为难自己了，不要让我担心害怕，我不想以后看不到你。”
    眼泪掉进司颜的颈窝，司颜被烫得也哭出来，她可以恢复自由身了。
    裴书砚松开手去看她，两个人隔着雾茫茫的眼泪对视。
    他哽咽问她。
    “可以再亲你一次吗？”
    不等司颜回答，他把手盖在她嘴上，闭眼在手背上落了一吻。
    “最后亲一次吧，以后你不要我了。”
    裴书砚不死心接着碰她的肚子，昨晚跟他说了很多话，让他醒一醒跟他打个招呼，可孩子跟他母亲一样对他没感情。
    “司颜，你真的不会喜欢我吗？当夏朗的替身也可以，我不当裴书砚了，好不好，你给我一次机会。”
    司颜只有一次感情经历，但她却感同身受到裴书砚的爱而不得，她对夏朗的离开也求了好多次。
    “你不给我机会，你不爱我，你会为了一个名字对夏朗特殊对待，可我身上却没有跟他一样的东西。是我妄想了。”
    裴书砚放下手又在司颜额头嘴角肚子上各亲了一口，然后离开了病房。
    司颜捂住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裴书砚独自回家了，裴鹤林和叶韵华却没走，她不要孩子他们也要守着看看能不能搭把手照顾一下。
    程月娴进屋把司颜拢到怀里。
    “夏朗走的时候你也这样没日没夜得哭，我和你爸整夜不敢闭眼，怕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又陷入这样的困境，你让我们怎么放心你一个人。我和你爸决定好了带你离开江城这个伤心的地方，你想回来看夏朗我们就陪你。”
    司颜缓过来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又低下头，抵在洗手台边的肚子让她又爱又恨。
    “不要孩子就尽快安排手术，再拖延对你身体不好。”
    司颜听到母亲的询问狠不下心来，她连名字都取好了，写了那么多字，真的不想要吗？
    “你和爸想要吗？你们要我就留下，不要我就做手术。”
    程月娴说反话。
    “我们不要。”
    因为只有她自己做得了主，要不要她说了算。
    司颜听到外面有裴书砚父母的声音，故意放大声音。
    “我不要这个孩子。”
    ——
    裴书砚回家瘫坐在收拾好的儿童房里发了通脾气。他满心欢喜规划房间的布局，购物清单里写满了要给他们买的东西，私人定制了三份礼物，男孩儿女孩儿的手镯还有她的，马上就能收到了。
    他砸了玻璃花瓶，扯下亲手挂上的窗帘儿童画，手指被飞溅的玻璃割破滴下血珠。
    四位老人不敢拦也不敢出声，他猩红着眼在书房翻出户口本跑出去。
    随便找了家律师事务所让他们写了放弃抚养权和不认孩子的协议书，借人家的笔和红墨签字按了手印。
    随后到民政局补办了结婚证，拿着这两样东西他却没去找司颜，而是在最后抱到司颜的酒吧点了一堆酒，点了几个陪酒的女孩子裴着，他想试试自己在喝多的情况能不能接受其他女人。
    眼前迷茫时他伸手去碰那些人的手，没有司颜的手细腻白皙。忽略搂她们的腰，可还没碰到就收回来。
    垂下头让这些人出去，他拿着酒杯灌了一口烈酒。
    司颜心里只有夏朗，他心里也只有司颜，他碰不了别人。
    司颜让父亲帮忙把裴家人请走，叶韵华喊着司颜说能不能陪着她。
    “不需要，别丢了彼此的体面。”
    确定他们走了司颜才出来去做检查，因为孩子一上午都没动了，她有点儿着急。
    “胎心还在，但你注射了安定，情绪激动不稳定还哭了那么久，孩子后续发育有很很大的风险，畸形胎停都是可能的，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第二次她控制不住情绪了，她不能确定自己后来还会不会情绪失控。
    开了些补品带回家，程月娴周沅照顾她躺下，司颜曲起身体摸肚子。
    裴书砚摸好几次是怕孩子已经不在了，她现在也怕他不要她这个不负责任的妈妈。
    “宝宝，先不要睡，跟妈妈说说话好不好。妈妈对不起你，昨天说了你不爱听的话，我是世上最爱你的人，我希望你来这个世上陪着我，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妈妈求你了，别不要我，我真的很辛苦。”
    司颜哭了会记起医生的话，努力想高兴的事让孩子感知到，翻身起来去阳台晒太阳看花花草草。
    “瑾瑜，妈妈很孤单，他们以后都要走只有你陪着我。我带你去看这个美丽世界，去看夏朗叔叔保护的那片森林，那里有连绵不绝的山峦和满天繁星，可惜妈妈还没有去看，等你长大了我们一起去，你给我摘生命力顽强的花，回来放在夏朗叔叔的墓前。妈妈希望你也能像他一样勇敢顽强，但平安就好。”
    司颜在阳台走走停停一个小时，嗓音哽咽又压下去，脸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阳光热烈的午后，她愿意为了孩子和家人坚强生活，只盼望未来的日子再无波澜风雨。